謝辭想要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淚,可現如今的他又能以什麼身份站在江懷雪的身旁呢?
再說,他無論如何都命不久矣,無論以什麼身份再回到江懷雪身邊最終都是要彆離。
得而複失的痛,江懷雪如何承受兩遭……
恍惚間,謝辭想到八年前自己出事的時候,才隻有十來歲的江懷雪是不是也曾這般強忍著淚水不願落下,是不是也一次次尋遍他去過的地方,卻再也沒有找到他的蹤跡。
謝辭不敢細想,心頭陣陣痛楚蔓延,竟是比百殤蠖蠱毒發作還要難受。
江懷雪站那兒定定看著謝辭,她沒有哭出來,也沒有說話,就隻是那般淒然的看著謝辭。
晚風吹過,明明是春末,卻冷得透骨。
“還好……這次找到了。”江懷雪眼尾泛著紅,她聲音不大,但剛好夠春風送入謝辭耳中。
她的神色那麼淒然,卻又眼含笑意,笑得無比悲哀。
沈渡舟站在江懷雪身後,他從沒見過有人能笑得這樣悲哀,一時間竟然不知自己該不該上前。
找到謝辭之前,沈渡舟本來想著一定要將謝辭揍一頓,畢竟他這條命可是自己好不容易留到現在的,怎能這樣輕易放棄。
可現如今看到江懷雪眼中的悲哀,他卻連心頭怒火都被這蝕骨寒意掩蓋了。
那樣的悲痛,更甚於遍體鱗傷。
“懷雪……”謝辭扶著一旁的桌沿,或許他該道歉,可他是該為自己的不告而彆道歉,還是該為不能再陪在她身旁道歉?
無論怎樣都顯得無力。
“懷雪,我……”謝辭臉色實在是不大好,聲音都帶著些重病纏身的虛弱。
江懷雪走上前,回頭看向沈渡舟:“沈神醫,人已經找到了,內力也已經有了,這舊疾有幾成把握?”
沈渡舟道:“無法根治,但絕對能壓製至少一兩年的。”
江懷雪點點頭,笑著柔聲道:“那就不要耽擱了,今晚開始吧。”
謝辭往門外看去。
“彆看了,韓末沒有來。”沈渡舟往樓上走去,“江懷雪你用韓末給你的內力護住他的經脈,我準備施針。”
房間裡的燭火並不亮堂,江懷雪坐在謝辭身後,將內力緩緩注入謝辭周身經脈。
謝辭不敢回頭,也便看不見江懷雪神色,他沉默好久,最後也隻是緩緩闔上眼眸。
“就算這一成內力能留我一兩載無恙,可終歸是……”
“以後如何都與我無關,但至少這一次,你不能是因為要替我解九轉乾坤蠱之毒引發舊疾。”江懷雪的聲音冷冷的,似乎無悲無喜。
她之前可從未對誰如此疏離過。
沈渡舟紮針的手停了下來,謝辭睜開眼,發現沈渡舟正看著自己。
“生氣了。”沈渡舟用手中銀針指了指江懷雪。
謝辭剜了他一眼:“紮你的針。”
於是如謝辭所願,沈渡舟一針狠狠紮了下去,疼得他渾身一顫。
待到熹微晨光從窗戶照射進來,沈渡舟才終於收起最後一針,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江懷雪,不用渡內力了。”
江懷雪聞言,將所剩的小半內力一鼓作氣渡給謝辭,然後才收了手。
“當真一點兒不給自己留啊。”謝辭活動了一下筋骨站起身來,百殤蠖的蠱毒被同源內力壓製,除了身體還有些虛弱,暫時是無大礙了。
江懷雪根本沒看他:“師爺爺救你的內力,我留它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