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月端著熱茶和點心回到廂房時便看見心肝玲瓏的葉公子正在長袖善舞,不由垂眸,配合的敲了敲門扉:“表公子,請您小聲些,顧公子是病人,需要靜養。”
葉晉聽見提醒臉色一紅,眼神頓時變得尷尬起來,連忙小聲向蕭無衍道歉:“蕭兄弟見諒,我一時太過激動,罷了,我還是早些回房,不叨擾蕭兄弟和顧兄。”
蕭無衍乖覺本分地頷首:“無妨,秦兄慢走。”
葉晉又拱拱手,而後便輕手輕腳地往廂房外走去。
錦月則朝病床走來向少年交待今晚該如何照顧病人,等走近了卻發現少年身上也有傷口,頓時正色:“公子身上的傷雖然不重,但也需要儘快處理,還請公子將上衣脫下……”
葉晉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口,聽見這話當即又翻身折回:“蕭兄弟也受傷了?嘶,怪我眼拙,這傷口得不淺呐。”
匆匆走到病榻前,他模樣擔憂地搶在錦月之前查看蕭無衍的傷口,然後自然而然道:“錦月,你去打盆熱水來,我來照顧蕭兄弟,便當是彌補方才過錯。”
錦月奇怪地看了葉晉一眼,不知道他又在打什麼歪主意。
但她並未多說什麼,而是配合地點點頭:“也好,有勞表公子。”話落轉身出門,又往廚房跑了一趟。
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
薑幼安回房後由錦盤伺候著褪去沾滿血汙的衣服,用熱水舒舒服服地泡了兩刻鐘澡。
這會兒她一身舒爽地跨出浴桶,擦乾身子後徑直走到臥榻趴下,下巴抵著柔軟舒服的枕頭,薑幼安鳳眸焉噠噠地眨了沒兩下便睡了過去。
錦盤拿著乾爽的布帕來到臥榻,見殿下已然睡著,她不由放輕呼吸,輕輕拿起被子為殿下蓋上,接著又蹲下身子一縷一縷地為殿下把滴水的青絲絞乾。
旭日東升,夜裡涼爽的青禾鎮隨著越升越高的太陽逐漸變得燥熱起來。
約莫一個時辰後,錦月抱著冰鑒輕輕推開房門,與錦盤換值,讓她回房歇息。
午後,薑幼安悠悠醒來。
醫館裡有三位大夫,她歇下那會兒差不多也到了他們來醫館坐堂的時辰,是以她並不擔心顧勺無人照料。
不過顧勺常年習武,身體強健,同時擁有極強的求生意誌,這一上午竟是無驚無險的度過了。
用罷午膳,薑幼安去廂房為其施針診脈,探其脈象比昨夜強壯不少,稍鬆口氣。
恰好醫館前堂今日比較清閒,幾乎無人來看診,她想了想便讓葉晉把三位大夫都請來了後院。
青禾鎮雖隸屬雲州,但青禾鎮在雲州最南之地與大軍駐紮的蒼鶴縣相隔數百裡,平常大夫很少見到受到這麼重刀傷劍傷的患者。
醫者,若想醫術精進,絕沒有什麼偷懶的法子,唯有親曆一個又一個病人,積攢一年又一年經驗。
醫館的李大夫、秦大夫、裴大夫顯然與薑幼安不謀而合,他們在看見躺在病床上的顧青樹時眼中紛紛亮起了光。
其中又屬裴大夫最為不同,他因為年老而略顯渾濁地眼睛不僅在看見顧勺身上的傷口時亮了,更是在轉頭看向薑幼安時迸發出巨大喜悅。
他空有一身精湛醫術卻無人繼承,為此已苦惱數年,如今總算遇見一個有天分的學生。
然而醫館大夫圍在病床前求知若渴,這場景落在蕭無衍眼中卻讓他薄唇漸漸繃緊。
於是待薑幼安離開廂房走去後院堂屋飲茶小歇時,他暗襯片刻,抬腳跟了上去。
錦月和葉晉去醫館前堂,這會兒隻有錦盤守在薑幼安身邊。
她看見蕭伍神色緊繃繃地朝姑娘走來,小臉一板,頓時抱劍走到堂屋門前擋住他的去路:“姑娘沒說見你。”
蕭無衍輕怔,旋即黑眸圍壓淩厲掃視錦盤。
兩人瞬間劍拔弩張,薑幼安小口抿著茶,抬抬手說:“無妨,讓蕭公子進來。”
錦盤側耳傾聽,這才板著臉後退半步,給蕭無衍讓路。
蕭無衍便也卸了周身氣勢,抬腳邁進堂屋,忍著心底怒氣朝薑幼安揖禮,隱晦提醒:“顧姑娘,師兄需要靜養。”
薑幼安聞言輕聲笑了笑,放下手中茶盞:“我明白蕭公子的擔憂,但李大夫他們從醫二十多年,心裡有分寸,不會傷到顧公子。”
蕭無衍蹙眉,聲音不禁冷了冷:“顧姑娘,你昨夜救了師兄我不勝感激,但師兄絕不能有事。”
絕不能有事?此言何意?威脅她麼?薑幼安鳳眸微抬,嘴角淺笑氤出兩分涼意:“便是看在顧公子贈給我們那顆大瓜的份上,本姑娘也不會讓顧公子有事,蕭公子若無其他事,就請回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