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野抱著箱子下了樓。
時寅銘一直等在樓梯口,想上樓,又覺得需要和兒子來一場正麵談話。
剛等到時野下來,就聽見了時蓯的大哭聲。
時寅銘的火氣一瞬被點燃,怒道:“時野,你又對你弟弟做什麼了?”
時野連表情都懶得給。
徑自走到樓下,撞開時寅銘。
他的忽視讓時寅銘倍感惱火,揚著掌想落下來,又再度被鉗製住手腕。
十七歲的少年,個子已經高出時寅銘一截。
眉宇間與他有五分相似,時寅銘恍惚了一瞬,就聽時野冷淡道:“我不是來和你吵架的。”
那麼多傭人看著,時寅銘頓覺沒麵子,下不來台,震怒道:“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他不過是來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時野鬆手,“時總,好自為之。”
時寅銘被氣得直喘粗氣,對著少年的背影怒嚎道:“你個不孝子,你既然有一身的本事,就彆回來啊!”
時野原本開了門,準備走出去的。
聽見他這樣說,步子一頓,轉過來直視著他,“這房子是我母親的,時寅銘,我憑什麼不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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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蟬鳴不知疲倦,陣陣嘶鳴惱人,摩托車越往城外開,景色就越荒。
摩托車很快停在北城射擊訓練中心,時野下了車往裡走。
上回金麟給的出入證他一直戴在身上,他一路暢通無阻地走進來,有幾分懷念。
射擊隊的訓練枯燥。永遠隻有日複一日的訓練。
他曾經在國家隊的入口處跌倒,歸來後將自己封閉起來,舔舐了半年傷口,也是時候再回來了。
誰都希望他能重回賽場。
也包括夏渺渺。
他仍記得她那天眼神殷切,說特彆希望看他重回賽場。
他很快走到訓練場附近,之前離得太遠沒聽見,越往近了走,就越聽得見此起彼伏響起的槍聲。
隔得遠,聽在耳裡並不響。
即便如此,他的五臟六腑都像是被狠狠地擠壓著,又疼又緊,心中湧起的巨大恐懼感,讓他忍不住膝蓋一軟,差點半跪在地,眼中全是痛意。
哪怕這在常人聽起來,也並不會覺得可怖的槍聲,現在聽在他的耳裡,卻如催命符咒一般,耳蝸也因著那聲響開始疼響。
他咬著牙,嘗試著往前又跨了幾步。
這事兒,誰也幫不了他。
一昧的逃避並沒有任何作用,既然無處可逃,不如想辦法克服。
但若想要克服,一切也都隻能靠他自己……
他很快又退回原點。
天色漆黑,昏暗的路燈孤零零地把他的影子拉長,他渾身被汗水濕透,雙手撐在膝蓋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不行。
那種從心底裡湧起來的恐懼,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喉嚨,叫他差點窒息。
他喘息著坐在一邊的花壇台階上休息。
想起來下午的時候夏渺渺對他說不要胡鬨的樣子。
他想,她之所以會覺得祁葉好,大抵是覺得祁葉成熟穩重吧。
有了自己事業的方向的男人,身上帶著柔和的光,隻需要微笑著站在那裡,就能自動自發地吸引一眾少女們。
祁葉身上擁有的成熟穩重,他身上一點也沒有。
而且麵對她,他也總是壓不住情緒。
看見她時不由自主地彎唇想笑也好,看她和彆的男人在一起燃起的火氣也好,他的情緒被輕而易舉地操控著,這讓他更感不安,滋生出更大的火氣。
她大抵是覺得他幼稚,一事無成。
時野聽著間或響起的槍聲,心臟一陣陣緊縮。
少年在夜色裡自虐般地捂著胸口,忍著疼和恐懼,彎了下唇。
其實他也可以變得像祁葉那麼優秀的。
甚至,比祁葉更優秀。
給他點時間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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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渺渺第二天到了學校,剛放下書包,就馬不停蹄地去找了班主任趙誌強,開門見山道:“趙老師,我想換座位。”
她是真切地想遠離時野,離這個神經病少年遠一點。
趙誌強挺疑惑的:“為什麼?”
趙誌強可是記得前陣子,也就是這夏渺渺,在他辦公室裡一哭二鬨三上吊地表示要和時野坐同桌的。
現在又巴巴地跑來說想換位置,到底演得哪出啊?
夏渺渺嘗試著說些正當理由:“後排容易聽漏老師說的知識點;而且我近視了,後排太遠,黑板內容看得很費勁。我是真想好好讀書了!老師你給我換座位吧!”
趙誌強沉思了一下,“不行。”
夏渺渺急了,“這怎麼就不行了?老師我真的拜托你了……”
趙誌強說:“咱班的座位一直都是按照排名來優先選擇的。你既然有了想好好學習的念頭,這是非常好的事情,老師也感到開心。不過凡事都講究個規矩,馬上就期末考了,隻要你考試好好考了,到時候還不是想坐哪裡坐哪裡。”
趙誌強想,雖然夏渺渺最近確實有了巨大改變,可她以前的行為還是讓他認為這小姑娘仍舊沒個定性的,萬一遂了她的願,這麼輕而易舉地給她換了座位,指不定過個幾天又嚷嚷著要還回去。
更何況她現在說要好好讀書了,如若真想換位置,那肯定會努力準備期末考,爭取考出好成績的。
人總要為了自己的想法付出點努力吧。
更何況這努力,也是為了讓自己變得更好的努力啊。
夏渺渺勸說無果,悶悶地應了,垂頭喪氣地走出去。
趙誌強不給她換座位,她其實挺不開心的。
可這是班裡的規矩,她願意遵守。
距離期末考隻有二十多天了,她一定要努力考試,遠離時野!
……
時野剛把車開進校園停車棚,就見守在那等他的趙誌強。
“時野。你來啦。”趙誌強搓搓手,有點窘。
時野下了車,把安全帽放在車上。
“什麼事。”
趙誌強這些年做班主任,倒是一直沒放棄時野,偶爾還會試圖給他發些雞湯公眾號的文章。雖然時野從來沒點進去過,但他仍是尊敬趙誌強,偶爾會聽下趙誌強的話。
兩人一起往教學樓方向走,趙誌強說,“今天夏渺渺來找我要求換位置,我想來找你了解一下情況,你現在還是不願意和夏渺渺做同桌嗎。”
趙誌強拒絕夏渺渺後,也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明顯小姑娘走出辦公室時的表情低落的不行,看起來很委屈。
他總覺得內裡另有隱情,這才找到時野準備了解一下情況,如果有隱情,他考慮給夏渺渺換個座位。
但時野也是個祖宗。
這可是校董的兒子,給他安排個同桌也不是這麼好安排的,得先征得時野同意。
趙誌強沒注意到,少年在他說出夏渺渺要換位置時,一瞬間冷下來的神色。隻聽到他吊兒郎當地回:“願意啊。怎麼不願意。”
趙誌強詫異看他一眼。
時野神色冷淡,“下回班內換位置在期末考後吧,時間還沒到,就隨意調動座位合適嗎。”
趙誌強:“……是不太合適。”
時野很快給夏渺渺編了個原因:“估計嫌後排太吵了。我這幾天管管那群人。”
他說這種話氣定神閒的,叫趙誌強有點汗顏。
後排那群管不住的差生,誰的話都不聽,就聽時野的。
但時野能這麼說,趙誌強還是很高興的,忙道:“那真麻煩你了,畢竟最近夏渺渺同學有想上進讀書,後排要是太吵,會影響同學上課聽講的嘛!”
時野頷首,點了下頭,“好。”
他冷著臉走回班。
得到這個消息,心情變得很糟糕。
小騙子想跑,他絕不允許。
一進門,就看見夏渺渺坐在祝濱的座位上些作業。
而祝濱則坐在夏渺渺的位置上,一見他進班,就興高采烈地喊了聲“野哥”。
時野的目光冷的不行,他看見夏渺渺在聽到他名字的時候什麼反應都沒有,也沒有抬起眼往他這個方向看一眼。
他一路走過去,祝濱還在傻嗬嗬地樂:“野哥,以後我和你做同桌啊!”
隨著少年的腳步越來越近,夏渺渺就愈發的緊張。
她攥緊了手裡的筆,強壓住自己心頭的不安。
班主任不給她換座位,她就自己和祝濱換了。
因為實在不想再和時野做同桌了。
可她餘光看見他的腳步,心臟就抑製不住地狂跳,無比希望他能順利地接受這個事實。
他和祝濱做同桌多好呀?
還能一起打遊戲互相看對方屏幕,多方便啊。
可很顯然,時野並不準備放過她。
少年在她身邊站定,語氣冷冽,“換回來。”
祝濱不解,“啊?野哥咱倆一起坐不是挺好……”
祝濱話說了一半,又咽回去了。
畢竟野哥的臉色實在是太嚇人了。
祝濱忙改口道:“行行行,夏渺渺你快起來,換回來了。”
他站起來,走回自己的座位邊。
這麼大的動靜,更何況又是時少和夏渺渺,班裡的同學都紛紛回頭往這處看。
夏渺渺放下筆,沒看時野,紅著臉看祝濱,“可是我們說好了,你答應我換一個月座位了。”
祝濱心說臥槽你彆害我啊,麵上苦巴巴地反悔:“啊?有嗎?你記錯了吧……快換回來啊!”
楊思楠在一邊也幫著證明:“你明明答應了!祝濱,你怎麼說話不算數啊!”
祝濱偷偷看野哥冷沉的臉一眼,想死的心都有了。
這特麼的!!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好不好!
他好無辜!!
“欸我就隨口一說嘛快換回來吧夏渺渺!”
夏渺渺不肯,她不想理時野,繼續低頭寫作業。
祝濱看著野哥越來越難看的臉色,這下真覺得糟了,苦巴巴地扒住桌子的邊緣,哀求道:“姑奶奶,我真求你了。你放過我行不行啊?”
任由他怎麼說,夏渺渺都不想理他,
直到時野不耐地扣響了課桌桌麵,語氣裡透著幾分危險的冷:“夏渺渺。”
她忍無可忍,把筆摔在桌上,“你到底想乾什麼!”
他耐著性子道:“沒想乾什麼。坐回來。”
她杏眼圓瞪,全是不滿。
他憑什麼要求她?
她今天就要坐在這裡,誰都拖不走她!
她固執地瞪著眼睛看他,少年漆黑的眼眸裡沒什麼溫度。
她很快發現這樣的對峙並沒有任何意義,覺得浪費時間,乾脆繼續低頭寫題。
下一秒,雙腿懸空,她連人帶凳子都被時野抱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估算錯誤,後悔要在下一章了,我還在寫,今晚應該能發出來,作為這幾天不穩定的補償hhh,不過時間應該會很遲了,大家明天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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