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她“被死亡”的那些年裡,這些人已經把她的東西看成是自己的東西了吧?若不是大哥在上麵壓著他們,不許他們靠近芷柔院,想必裡麵早已經人去物空了。
可現在她突然醒了過來。她那些值錢的東西又被她自己用了起來,在這些人眼裡,她用的不是自己的東西,而是他們的所有物吧。
想明白了之後,謝嘉語突然覺得有些悲哀。
“大嫂,我為何不能用芷柔院的東西?皇上和大哥已經同意我用了,難不成您還有異議不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都答應的事情,你何來的不滿?”謝嘉語冷冷的看向了陳氏,“文昌侯府如今為何會沒落,難道你心中一點數都沒有嗎?若非大哥當年娶了你,我們謝家何至於就到了今天這一步?”
看著陳氏渾身發抖的模樣,謝嘉語又看向了跪在地上的謝吉耀,道:“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文昌侯府的子孫們如今都已經如此的不爭氣了。竟然開始覬覦自己已經亡故的姑姑的嫁妝,何其可悲?”
謝吉耀本就不是一個主意正的人,還有點懦弱膽小,聽到謝嘉語的話,抬起頭來想要說幾句。然而,看著謝嘉語跟他已逝姑姑相似的麵容,又不敢開口了。
“或許京城這個地方太過繁華,容易讓人紙醉金迷、沉溺其中,我看,大侄子不如去外麵曆練曆練,也好過在京城裡一事無成的好。”
趙氏聽了這話,猛然抬起了頭,定定的看著謝嘉語。
謝嘉語像是才想起來她似的,道:“看來,正所謂娶妻娶賢,一個好妻子三代好子孫。大侄媳這可是亂家之兆啊!”說完,轉頭彆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陳氏。
陳氏緩了緩心神,道:“你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
謝嘉語聽了這話,微微笑了起來,道:“那大嫂就拭目以待,看我敢不敢,能不能!我可不想讓大嫂失望呢。”
不知為何,趙氏突然想到了那日在承恩侯府的情形,心瞬間冷得像是掉進了冰窟。哆哆嗦嗦淚流滿麵的抱住了謝嘉語的腿,害怕的說道:“姑姑,求您饒了我一命,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看在我生了三個孩子的份兒上,您不要把我休回家,我求求您了。”
說著,開始磕頭求饒。
陳氏看著趙氏不爭氣的慫樣,拿起來手邊的茶杯砸了過去,茶杯碎地,茶水濺了趙氏一臉,也噴到了謝嘉語的衣裳下擺上。
“不知所謂的東西,跪在地上求她做什麼?她何來的本事能休了你?”
趙氏卻依然沒有停下來求饒的動作。她知道,陳氏救不了她了。自從謝嘉語來了,這個家的天就已經變了。太子如此禮遇她,太子如此下承恩侯府的麵子給她報仇,這都是彆人想求而求不來的。
太子跟承恩侯府關係甚好都會如此做,那麼他們文昌侯府呢?縱使皇上跟他們家有親戚,然而皇上承認的也就知道公爹和謝嘉語兩個人。
她被陳氏迷惑了!被眼前巨大的利益蒙住了雙眼!此時此刻,她隻有一個想法,絕對不能被休回家!想到謝嘉語那日用淡定的語氣對承恩侯府的嫡長孫說“閹了吧”,她就知道,謝嘉語絕對能說到做到乾得出來。
“姑姑,求求您了。你不是最喜歡思敏嗎,您把我休回去,思敏以後還怎麼著書立作?還有思盛,您不也是喜歡他嗎,他以後該如何出仕?他們都是好孩子啊,不能有一個被休棄的娘。”
謝嘉語看著跪在腳邊的趙氏,拳頭狠狠的握了起來,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轉頭看了一眼大哥,隻見他額頭的皺紋更加深了,頭上也多出來幾縷白發,有一縷正好散落了下來。
看起來讓人心酸又難過。
謝嘉語閉了閉眼睛,道:“從今天起,你管家的權利被剝奪了。”
趙氏一聽不是把她休回家,立馬就安心了。隻要不把她休回去,怎麼著都行。
“你跟大侄子一起去任上吧。”謝嘉語扯回來自己的腿,坐在椅子上說道。
趙氏跪在地上,感激的道:“多謝姑姑,多謝姑姑。”
謝吉耀總覺得事情似乎已經遠遠的脫離了軌道,這會兒他的頭腦終於冷靜下來了。想到第一日見謝嘉語時,皇上下的拿那道口諭,想到了太子在承恩侯府的處處維護,想到了跟已逝姑姑相似的麵容……
他總覺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麼,又似乎漏掉了什麼。
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淡淡的升了起來。
謝嘉融看著滿屋子的亂象,再開口時,聲音略帶沙啞:“就按你姑姑說的辦吧,爹下午就去宮裡跟皇上說一聲,你在禮部也待得夠久了下去曆練曆練,於你,於整個文昌侯府都好。從前爹爹就是太過縱容你了,你長成如今這番心性,也怪爹爹太優柔寡斷。”
謝吉耀慌張的道:“爹,兒子知錯了,兒子知錯了……”
謝嘉融道:“世子之位你就不要想了,爹對你非常失望。”
謝吉耀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了,怔怔的看著眼前的謝嘉融,道:“爹……”
謝嘉融閉了閉眼睛,痛心的道:“爹身為謝家的當家人,得為謝家以後的路著想。從前就是太猶豫了,才會給了你那麼多希望。世子之位早就應該定下來了,正好趁著這個機會,爹去跟皇上說一說,定下來好了。爹老了,也該休息休息了。嘉語,剩下的事情交給你處理吧,大哥累了,去休息一下。”
說著,謝嘉融慢慢的往外麵走去。隻是,還沒走到門口,整個人就倒下了。
謝嘉語心裡大驚,趕緊讓人去請太醫了。
思慮過度,急火攻心。
好在下午謝嘉融就醒過來了,看著坐在床邊的謝嘉語,道:“是大哥對不起你。”
謝嘉語紅著眼眶,搖搖頭,道:“大哥,小妹在這個世上隻有你一個親人了,你千萬不要嚇我。我可以不跟他們計較,可以饒了他們所有人,隻要大哥能好起來。”
謝嘉融卻道:“這一切都是大哥的錯,是大哥一直以來太過小心翼翼了,很多事情也沒有及時下定決心。今日他們能為了錢財謀害親人,明日他們就有可能敢殺了我敢造反。眼看著整個文昌侯府就要毀在我的手中了。”
謝嘉語握著謝嘉融蒼老的手,眼裡的淚一滴一滴的落了下來,道:“大哥,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爹當年做了那麼大的錯事,咱們文昌侯府還能屹立四十年不倒,這些都是你的功勞。後麵的事情,就交給小輩去做吧。”
謝嘉融抬起來手擦了擦謝嘉語的眼淚,道:“好。大哥也該休息了。”
三日後,一道聖旨降落在了文昌侯府。
文昌侯謝嘉融嫡長孫謝思盛被封為文昌侯世子,其妻子白氏為世子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