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嘉聽了這話,猛然抬起來頭,有些不解的看向了自己的祖父。他總覺得祖父這句話似乎是話裡有話,而且,有一絲絲的內容他像是快要抓住了。
顧建武沒有看顧嘉,眼神看向了窗外,開始講述一段往事。
“四十多年前,光宜長公主的女兒謝嘉柔被人下毒,昏迷了過去。先皇非常的痛心,找了無數的禦醫和民間大夫給她醫治。然而,卻沒有絲毫的效果。她就像是睡著了一般,有著呼吸,有著脈搏,容貌沒有絲毫的變化,可就是醒不過來。如此過了幾年,都沒有再醒過來。那時跟光宜長公主有著仇怨的欽天監的劉天師開始在京城中傳播了一股流言,說她是不祥之兆,並且把連日來的災禍都安在了她的頭上。那時,先皇不得不對外宣稱她已經死了,並且舉辦了隆重的葬禮…”
說到這裡,顧建武停頓了一下,仿佛又想起來那段往事一般。
而顧嘉,則是震驚的看著自己的祖父,有些不敢相信。他心中的那個猜測太過縹緲,雖然一直都覺得或許是真的,但卻從來不敢相信。
停頓了須臾,顧建武又繼續說了起來:“祖父本以為這輩子也活不到她醒過來的那一日了,也覺得了無生意。然而,去年,她卻突然醒了過來。四十年了,祖父終於等到了這一刻。皇上跟她極為親厚,本想昭告全天下。但是,想到劉天師當年所作所為,卻不得不按耐下來,給了她一個新的身份,新的名字。來自北郡族中的孤女,名叫謝嘉語。”
說完,顧建武終於轉頭看向了自己的孫子。
顧嘉的臉色此時變得通紅,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祖父,是孫兒不肖,惹您傷心了。”
想到自己之前求祖父去給謝嘉語提親,想到自己在祖父麵前表現出來對謝嘉語的喜歡,顧嘉覺得自己再也沒臉見自家祖父了。謝嘉語可是謝嘉柔啊,那是祖父心心念念了一輩子的人,是祖父為之終身不娶的人。
可想而知,他出征嶸國之時,向祖父提出來這個請求,祖父該是怎樣的傷心和難過。
“莫要再說這樣的話了,祖父怎麼可能會怪你。她有多麼好,祖父又怎會不知。當年暗暗喜歡她的人就如過江之鯽,如今更是多了許多。喜歡上她,是一件極其簡單的事情。而忘掉她,才是難上加難。”說到最後,顧建武臉上有著蕭索的笑意。因為,他用了一輩子,也沒能忘掉。
顧嘉緊緊地握住了自己的拳頭。是,誠如祖父所言,喜歡她沒有錯,可他錯就錯在,在祖父麵前表現出來了,還過分的讓祖父去幫他提親。這些都是大大的不敬,大大的不肖。
想到這裡,顧嘉狠狠的磕了三個頭。
“好了,嘉哥兒,莫要如此,先起來吧。是祖父事先沒有告訴你,與你無關。”顧建武說道。
顧嘉沉悶的嗯了一聲,慢慢的站起身來。抬起頭時,額頭紅紅的。
“祖父,孫兒願意娶文昌侯府的姑娘。”顧嘉說道。聲音裡,有著比在福味齋應下時沒有的堅定。
顧建武聽了這話,臉上的表情未變,看了一眼顧嘉的神色,說道:“我知道,你現在是覺得祖父是因為謝嘉柔才想讓你娶文昌侯府的姑娘,以完成祖父的夙願。”
顧嘉抿了抿唇,看向了顧建武,沒有否定。
顧建武站起身來,走到了窗邊,笑了笑,承認道:“不可否認,的確有這方麵的因素。”說完,又問道,“你誠實的告訴祖父,你心中可有喜歡之人?”
顧建武的意思,是在問孫兒可有喜歡除了謝嘉語意外的其他的姑娘。然而,顧嘉卻第一時間想到了謝嘉語,連忙低頭羞愧的道:“沒有。”
顧建武聽後,微微放心了。看了一眼窗外,道:“天氣涼了,去把窗戶都關上吧。”
等到顧嘉關掉屋內的窗戶,顧建武已經坐回了原來的位置上。
“如今朝中的局勢想必你也清楚,支持太子的和支持二皇子的各占了一邊。顯然,二皇子那邊的人跳得最厲害。然而,他們卻沒想過,真正人多勢眾的,是中立派。但凡跟奪嫡牽扯到一起的,都沒什麼好下場。而文昌侯府,如今是中立派,又跟皇上的血緣極近。就憑著這一點,很多人都比不上他們家。”
“文昌侯府雖然如今式微,但到了孫輩,卻是各個都很優秀,前途無量。想必再過十年,二十年,必定可以在京城中熠熠生輝。你跟文昌侯府的孫輩們關係極好,想必也明白這一點。”
“除此之外,謝嘉語嫁給了裴之成。裴之成一直都是皇上的人,隻忠於皇上。極有才華,而且頗懂為官之道。雖然外表看起來非常的冷,可太子和二皇子那邊都對他非常的尊敬,很想拉攏他。如今林閣老快要退下去了,接下來上位的想必不是周次輔就會是王次輔。皇上身強體壯,還有十幾二十年好活。然而,等下一任皇上上任之時,裴之成屆時已經四十多歲,以他的資曆和能力,這首輔的位置可就是他的了。”
提起來裴之成,顧建武臉上露出來濃濃的苦笑。
若是四十年前,也有一個如裴之成一樣的人物,想必,他依然會輸。
一切皆是造化弄人,怨不得任何人。
“如今你已經知道了謝嘉語的身份。文昌侯府又是她的娘家,一定會多加照顧的。有了裴之成在,文昌侯府一定不會沒落的。這般一想,文昌侯府倒是比很多的世家貴族都要強上幾分。畢竟,有些家族看起來恢弘,誰也不知還有多久就會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