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緣摸了摸袖口,緩緩道:“雖遠如天塹,卻並非遙不可及。”
每一個修士都要經曆煉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大乘、渡劫這七個階段,方可破碎虛空,羽化成仙。這其中雖分速度快慢,卻不能強行橫跨。
有些修士碌碌一生,也不過止步於築基;但往越是往後,越是有無限的可能。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殷夏垂眸思索。
散修從踏上仙途之始,就沒有宗門庇護,隻有被人覬覦。
他作為一個標準的散修,孤身一人,加上自己修為低微卻容貌卓然,被盯上或者被暗算的情形時常有之。其實他原本對於自己的容貌美醜沒有太多的認知,但後來發現,無論男修女修,有太多的人想從他身上占些便宜,有些委婉一些以靈石或者心法利誘,有些則仗著自身修為高強或是家族顯赫,直接下手,想將他作為美貌爐鼎強行擄走。
也是從那時開始,他覺得自己的臉一文不值,隻會給自己帶來不幸。
本以為築基圓滿,終成金丹。
不曾料想結丹之日太過貿然,之後天雷蔽日,異變突顯,異火纏身,侵襲靈根。無奈之下,隻得前往仙市求醫問診。卻不想又遇到垂涎自己美貌的元嬰修士,幸虧借助傳送符得以順利逃亡,竟不知傳送符哪裡有異,將自己傳到了城主府。
再到遇見自稱為城主的沈卿緣,為修複靈根咬牙接下和修仙毫不相關的任務,直到咬牙縮短時間直至順利完成。也不知這一路走來到底是福是禍。
身處風浪之中,感受到腳下長階堅實無比,在狂風之中穩如泰山,巋然不動。他的身影在濃霧一般的雲海中若隱若現,仿佛下一秒便會隨著弱不經風的玉階一起沉沒。
沈卿緣抬手指了指雲海:“你往下看看。”
他依言望去。雲海之下,卻隻能看見冷凝的濕氣沾染衣袍纏繞於周身。長階儘頭是一片雲霧茫茫,浩大的雲海將月亮托舉於夜空之上。
隻有雲霧繞繚的周身涼意,灑在萬物的皎潔月光,與橫亙萬古的寂靜無聲。再遠之處即使窮儘目力也無法看見了。
視線之內,還有站在玉階的儘頭,目光飄渺如煙的沈卿緣:“站的足夠高時,就會置身萬物之外,所見唯有——我、與道。”
她的嗓音低沉動聽,如琴聲悠悠,既像是說給殷夏聽,又好似自言自語。
殷夏抬頭,心境陡然開闊。
磅礴的靈氣在經脈中奔騰翻湧,在一遍遍撞擊中不停地拓寬著經脈,在體內循環一周後又往複。他盤膝而坐,感受到體內碧綠的靈氣,和其上所附的灼灼焰光。它們屬性各異,卻又融為一體,在體內橫衝直撞,無比肆虐地穿過四肢百骸。溫和滋潤的木屬靈氣遇上暴烈的異火,二者極速碰撞後又奔騰往複。隻見他全身熱氣蒸騰,麵色卻慘白如雪,痛至極致也隻餘悶哼幾聲。
沈卿緣一眼便知,他這是堪破迷障,快要結丹了。
思及他靈根異狀,沈卿緣果斷拔下發間的蓮紋金釵,往前一拋。聲聲法訣之中,金釵上的蓮紋逐漸分散融化成絲絲縷縷的金線,又重組成閃耀著五色華彩的金色蓮瓣,在半空起伏不定。
她飛快地掐了個繁複的手印,一道咒訣從手中飛出打入金色蓮花之中,霎時光彩更盛,蓮香氤氳,由上而下將殷夏護於其中,罩得嚴嚴實實。
殷夏此時正處於一種玄而又玄的狀態裡,渾身上下隻覺一半如墜冰窖,一半又熾熱如火焰炙烤。靈氣在丹田中彙聚成靈雨,循環往複,最終顯出一個金色圓球虛影。
如今正是要緊關頭。
皎潔的月亮已被層層隔於劫雲之外,雷聲轟隆之中,金色閃電在盤旋的漆黑劫雲內上下翻湧,仿佛下一刻就要脫離桎梏劈開天幕。
他的眼中閃過一道碧色青芒,下一刻,身體表麵竟燃起了熊熊火焰。寄身在靈根上異火仿佛突然克服了對金盞蓮的天生恐懼,悍不畏死地破體而出,將金盞蓮的護身光盾鑿開了一道裂縫。
木靈根中的碧色靈氣自靈根處外放而出,仿佛清晨露水,凝於燒至通紅的異火之上,與金盞蓮兩相配合之下,短暫地止住了異火的自燃。
這場結丹持續了三天三夜。
劫雲久聚不散,天雷挾著浩大廣博的法則之力,於震耳欲聾的巨響中炸出漫天雷光。
丹田中的虛影逐漸凝聚成形,但這隻是個開始,殷夏默念凝神靜氣的口訣,恪守心神,全力運轉體內木屬靈氣與異火對抗。除去進階,靈根能不能保下也在此一役。他不敢大意。
金盞蓮的草木清靈之意能克製部分異火。等到殷夏重新將異火封入靈根之中的時候,卻見眼前金盞蓮的被火焰燎過,一片花瓣熏得泛黑,瞬間無比柔脆水分儘失,轉眼已凋落成灰。
此刻殷夏也已經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