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了一口氣,這味道同樣好熟悉。
還沒等他想起來是誰,那屁股便已離開了霍恩的視線。
撐著手中的草叉,少女兩腿打顫,艱難地站起,左腿微微向前,對著眼前的騎士擺出了短槍術中右正鐵門架勢。
感謝少女分草的行為,遮擋霍恩視線的青草終於讓開了道路。
透過少女的兩腿之間,他看見那個發聲的男人。
他大概一米八,酒糟鼻,八字胡,蒼白的嘴唇下,藏著一口肮臟的老黃牙。
米蘭式半身甲上的黑漆被雨水衝刷得有些掉色,龍爪一般的鐵手套中,握著一把長度約一米四的手半劍。
將手半劍扛在精鐵肩甲的圓片上,他雙眼盯著少女的身體,用鮮紅的舌頭舔了舔乾裂的嘴唇。
這是一個騎士,霍恩就是知道,甚至還莫名生出一股沒來由的火氣來。
在男人的身後,在他與小屋之間,則是一群鵪鶉般抱在一起瑟瑟發抖的農夫農婦。
他們大多穿著土黃色的麻布貫頭長袍,外套一件毛織背心,在腰間係一根麻繩,頭上則戴著披肩的兜帽鬥篷或頭巾,赤著腳,踩在泥地中。
“主教閣下可有可無的友誼,比你的臣民都重要?”少女向著眼前的男人邁出一步,發出了帶著哭腔的怒吼,“我們隻想活命,我們有什麼錯?”
“森林是教會的地產,放你們進森林覓食?不潔者豈能玷汙高潔的土地!”
“可我說過了,吾主彌賽拉昨夜在夢中告訴我,森林是神賜與窮人的寶庫,隻要是窮人……”
“你說彌賽拉我都覺得好笑。”
還沒等少女說完,騎士老爺便嗤笑著打斷了她:“我隻給你兩個選擇,要麼,讓我爽出來一次,我饒你一命,要麼,就像你那個哥哥一樣,被我砍掉頭顱!”
“卑賤之徒,你必遭報應!”
腦中閃現出那個推開自己的身影,少女渾身都顫抖起來,舉起手中的草叉,猛地撲向了騎士老爺。
草叉帶起淩厲的風聲,劃過一個弧度,精準地刺向騎士老爺的脖子。
可還未觸及,便被騎士老爺輕鬆寫意地用強劍身格住了草叉,隨意卷劍上推,差點直接繳了少女的械。
少女的騎士呼吸法隻有一段,更彆提武藝了,在侍從騎士位階的披甲騎士麵前,隻有被戲耍的份。
隨著少女與騎士的遠離,霍恩的視線再一次得到了擴展。
雖無法轉動腦袋,由於遮擋物的消失,能看到的範圍至少卻大了很多。
他的視線四下逡巡,他眼下所處的位置,是一個低矮的山丘,頂多十來米高。
山丘下,渾濁的洪水緩緩流淌,隻有高聳的紅磨坊能探出半個腦袋,木板、馬車、茅草、人或牲畜的屍體在水中浮浮沉沉。
雨水在風中如海浪般奔湧,撼動不了黑鬆林內仿若凝固的灰白霧氣。
黑鬆林前有一條小路一直延伸到霍恩眼前,就在小路的對麵,是一具穿著夾襖的無頭屍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