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七月,整個千河穀都炎熱起來,尤其是位於南部的郎桑德郡。
可在黑陶鎮的郊外,仍然有四個人穿著厚重遮麵的黑色袍子,緩緩行走在布滿車轍痕跡的土路上。
“大概還要多久才到酸瓜鎮啊?”一名黑袍下傳來沙啞的女聲,“再這麼下去,我要悶死了。”
“都送到黑陶鎮了,為什麼不把我們一起送去酸瓜鎮呢?”
“都說了,他們最遠就隻能送到黑陶鎮,畢竟他們還在打仗呢。”
為首的黑袍人轉過頭,那遮住了大半張臉的兜帽下,正是從狂風堡營地逃出來的莫爾蒙。
除此之外,還有他的三名同伴。
趁亂把他們搭救走的,就是當初告訴莫爾蒙倉庫有喚醒藥劑的黑衣人。
莫爾蒙自知有紅銅要塞堵著,他是逃不到黑蛇灣了,於是主動提出去貞德堡找帕斯裡克。
如今帕斯裡克聽說在救世軍內混得不錯,兩人還有些交情,算是莫爾蒙的半個老師。
去投奔他老人家,說不定他有辦法把同伴都救出來。
在聽說了莫爾蒙的目的地後,那個黑衣人喜出望外,當即遞給他兩封信,請求他幫忙轉交。
一封信交給帕斯裡克和一封交給被俘的庫什騎士。
如果莫爾蒙能答應他的請求,那麼黑衣人願意派一些騎兵,護送他們進入救世軍的領地。
不過黑衣人再神通廣大,還是隻能送他們到黑陶鎮,再往前就不敢去了。
儘管無奈,莫爾蒙還是隻能繼續前行。
道路邊是成片的樹林,籬笆和柵欄的後頭,家養的土狗對著把腦袋探出籬笆吃草的小羊狂吠不已。
在鄉野田間,成群的農夫排成長隊,彎著腰一步步向前,收割著麥田裡的米果和麥子。
在村落間的打穀場上,手持連枷的農夫們臉上滿頭大汗,從一捆捆的米果秸稈和麥稈上打下穀物,裝入布袋或藤筐中。
而矗立在村落一角的紅磚磨坊中,一頭老牛正哞哞叫著,將麥子磨成麵粉。
磨坊、水井和溪流這些,都是村子的共有財產,所以除了損壞要共同籌錢修複外,不用再多抽一筆磨坊稅。
實際上,讓娜在前線作戰的時候,霍恩並沒有閒著。
設置“不納糧”的一年免稅期,除了讓民眾休養生息外,非常重要的一點就是廢除舊稅和重整新稅。
比如一些需要廢除的稅目如死手稅,公簿農在死後田地自動歸還領主,其子嗣需要向領主交一筆稅才能繼續在田地上勞作。
那如果不交可以嗎?
當然可以,就隻能餓死,因為《逃奴法》規定了公簿農不得擅自離開土地。
這種稅是肯定要廢除的。
然而還有一些新稅也要逐步建立起來的,比如關稅商稅和印花稅。
但至少在這一年免稅期兩年減稅期,整整三年內,農民的生活都將比之前好上許多。
以霍恩目前的打算,從1445年-1449年的四年間的主要任務都是恢複經濟和進行原工業化。
“你們聽。”女巫師巴林巴布滿白斑的手指,指向了近前的打穀場。
“這就是我的天國夢,它很小也很普通,我不求變主教和貴族,我隻想活在幸福中……”
“唱的歌又變了。”莫爾蒙手搭涼棚看著那邊熱火朝天的場景,儘管沿途乾活的場景差不多,但歌聲卻是不同的。
他還記得當他從狂風堡坐著馬車出發時,正好是糧食收割的季節。
一開始麥田中是沒有歌聲的,隻有莊頭和管家劈啪作響的鞭子聲,以及未能繳足稅額而賣兒賣女的()
吆喝聲。
這樣的場景,莫爾蒙他們反倒是見得多了,雖然心寒,卻沒有多少詫異的。
到了所謂的“叛軍區”,道路旁卻開始傳來“無教士,無國王,開了大門迎教長,聖女來時不納糧。”的歌聲
在進入黑陶鎮之後,基本進入了千河穀教皇國的內陸邊緣地帶,歌聲和風土人情又一次改變了。
歌聲變成了這首《天國夢》,揮舞鞭子的莊頭沒了,可農夫們卻好像比之前更勤快了。
哪怕是在農業最發達的法蘭南方行省,他們都沒有看到這般安逸的田園風光。
路邊沒有乞丐,田間沒有流氓,隻有淳樸的農夫在踏實地勞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