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的其他巡邏衛兵還在打盹或打牌,前一秒低頭還是泥巴黃土與骰子,再抬頭便是錘矛和軍刀劃過的弧線。
一具具腦漿炸裂或僅存脖子的屍體倒在路邊,熱騰騰的血腥氣就這麼和雨水一起升騰起來。
“示警,示警!”
“閣下,出亂子了,快吹號啊。”
門口的長戟兵們注意到了亂象,四名長戟兵彎下腰,舉起三米多長大戟,對準了衝在最前麵的讓娜。
“滾下來,蠢農婦!”
四把長戟帶著殘影揮來,朝著讓娜的脖子、肩膀和兩邊大腿鉤來。
“滾開!走狗!”讓娜的瞳孔都要被法力的光芒淹沒,她右手揮出,電光亮起。
刺眼的白光化作紫藍色的閃電,順著雨水鑽入了長戟兵們的盔甲縫隙中。
四聲整齊得仿佛約好的“誒”嚎聲中,抽搐的軀體向著兩邊直直倒下。
騎在黑蘿卜的背上,讓娜不請自來地跳入了酒香撲鼻的帳篷中。
戰馬跳上桌子,踏碎了白瓷碗碟,踢翻了黃金燭台,芸豆,鱸魚,飄著青煙的香爐滾落了一地。
香爐點燃了華貴的絲綢,精致的雕花座椅上火焰流淌。
“誰?你是誰?”
“滾出去,這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貴族們拔出了腰間的長劍,又驚又怒地朝著闖入他們宴會的女騎士怒吼。
帳篷的柱子發出了木纖維斷裂的哀嚎,整個大帳篷都在搖搖欲墜。
無視了揮劍朝著她砍下的騎士護衛們,讓娜左右手五指張開,她沒有任何表情,隻是緩緩將雙手對向身體兩側。
從附近趕來,試圖解圍的披甲軍士和騎士還沒靠近,帳篷內便爆發出了一陣亮如白晝的閃光。
緊接著,原先的燈火通明的帳篷內卷起了一陣颶風,門簾和帆布嘩啦啦吹動,連雨水都倒飛開來。
整個戰場大概安靜了兩三秒,馬泰伯爵的腦袋才從門簾後探出。
先是頭頂,再是眼睛鼻子嘴巴下巴,接著是他滴著鮮血的脖子,和插在他脖子中的金色旗槍。
“高貴者們!”讓娜臉色在電光中有些慘白,聲音似在譏諷,又似在命令,“跪下!以聖孫子之名,跪下!”
讓娜話音剛落,身後的帳篷轟然倒塌。
被泥漿包裹的地毯上,是四十多具橫七豎八的屍體,以及六神無主不斷尖叫的流鶯和少女。
騎士和修士們呆呆地站立著,從營門被破到現在一共不到五分鐘吧。
他們已經儘快趕來了啊!
可現在整個營地都在混亂之中,衛兵們來不及換上甲胄,便被驃騎兵們一一砍翻在地。
“沒聽到嗎?”讓娜的旗槍向前一甩,馬泰伯爵的頭顱骨碌碌地滾到了他們眼前,“我叫你們跪下!”
幾名披甲軍士對視一眼,再看看滿地的屍體和讓娜身上躍動的閃電,長歎一聲,苦著臉順從地將武器丟開,跪在了泥濘的地麵上。
差不多半個小時的時間,廝殺聲漸漸被雨聲掩蓋。
在成群結隊哭喪著臉的俘虜們之中,讓娜端坐在帳篷裡,毫不客氣地撕咬著貴族們剩下的烤乳豬。
其餘的聖銃騎兵們同樣一聲不吭,圍在讓娜身邊進食。
葡萄酒、烤肉、名貴的香料,連戰三場的騎兵們根本品不出來,隻是全都粗暴地塞入了嘴中。
科萊博臉頰冒出了紅暈,顯然是興奮所致:“……有衛兵三百多人,騎士近百人,俘虜衛兵二百餘人,騎士僅有六七人逃跑,剩餘的不是投降就是死傷。”
“我不要你告訴我這個。”咬碎了豬骨頭,嘎吱嘎吱地嚼碎咽下去,讓娜抬起頭,“最後的那兩個營地打探到了嗎?”
“沒有,沒問出什麼具體的消息,但不在這附近。”
“那目前距離咱們最近,勢力最大的營地是哪個?”
“穆薩克伯爵,那個沒有封號的封號騎士,他的營地有六百多人,其中甚至有二百多個騎士。”
用麵包把盤子裡的油脂擦乾淨,讓娜三下五除二吞下肚子,站起了身,麵色蒼白但神采奕奕:“五分鐘後啟程,目標,穆薩克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