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賽看了一眼倨傲的科瑪伯爵,眼中的疑慮誰都能看得出來,但他還是讓開了道路。
阿爾曼沒有怪罪他攔路無禮,還這麼給麵子地給出了解決方案,他肯定不能再蹬鼻子上臉。
“我的帳篷就在那邊。”滿臉不情願的科瑪指著一頂掛著藍青色紋章旗幟的帳篷,“你想找我,和侍從說,但凡我在,他們都會讓你進去的。”
科瑪伯爵留了這一句話,就小跑著追上了阿爾曼,朝著中軍大營走去。
不過在走出幾步後,他又轉過身,扭頭仔細地看了一番不遠處的德賽,這才繼續朝著大營走去。
掀開帳篷的門簾,香料味、油脂味、腐爛味、石楠花味混合著腳丫子的臭氣撲麵而來。
哪怕是阿爾曼都忍不住捏起了鼻子,一副眼睛被熏到的神色。
大營內擺放了幾張桌子,貴族們嘰嘰喳喳地圍坐在一起,討論著女人和美酒。
地毯上滿是昨天吃剩的雞骨頭,桌麵擦過了一遍可還是流油和酒漬,甚至把地圖都給染模糊了。
整間帳篷之內,隻有阿爾曼那張單獨的座椅是乾淨的。
“我先去換身衣服。”阿爾曼對著帳篷內的眾貴族道,“等我回來,就正式開始軍事會議。”
見阿爾曼隨同侍從去更換衣服,科瑪伯爵四處看了看,發現幾乎沒人注意自己。
他便提著裝飾了黃金十字星的長袍,縮著身體,在桌案後溜到了瑪麗卡女伯爵的身後。
“瑪麗卡女士,剛剛在外麵,有一個叫做德賽的騎士好像發現了藥劑的事情,我們要不要……”
德賽所說的事情,科瑪伯爵心中一清二楚。
為了此戰,阿爾曼和巴尼福斯不計血本,將大半個千河穀教區的倉庫搬空,調來了海量藥劑。
包括可汗藥劑、蜘蛛藥劑、抗波龍藥劑等等,甚至還有很多用魔獸肉製作的藥劑,是相當地珍貴。
於是分管後勤的科瑪便和瑪麗卡女爵商議,覺得戰事曠日持久,藥劑消耗得多一些也正常。
頂多就是檢查的時候,拿點酒倒進去稀釋一下唄。
然後科瑪就和幾個專管這個方麵的貴族通了氣,自己開條子,讓他們派手下弄出去幾批,然後一起分錢。
可壞就壞在,科瑪為了保密,是單獨和每個貴族約談的,而且說話還含含糊糊地打機鋒。
導致其他貴族們,都自以為隻有自己在乾,並覺得多拿點不會造成什麼影響。
於是,最後的結果是藥劑被拿出去了預定量的三倍。
底層的倉庫管理人員更是不敢說,還以為他們是各自行事的呢,隻有德賽騎士發現了一點端倪。
直到錢到手了,科瑪伯爵才愕然地發現,怎麼多出了這麼多?
等科瑪再拿著藥劑去檢測的時候,卻發現這些藥劑的濃度都不足原本的一半了。
至於騎士們的紫紺症狀,就是喝了劣質的稀釋藥劑導致的。
“塔藍爾家族的德賽?”在科瑪期望的眼神中,瑪麗卡女伯爵將粗壯的手指在手帕上擦了一下,“他是新主教歇利的親戚,不要動他。”
“那怎麼辦?要不咱們把他貶成最低級的小隊長?”
“不,升他的職,把他調去管一個中隊,給他多安排上戰場的機會,彆讓他在後勤待著就行。”瑪麗卡女爵搖著油膩膩肥胖的腦袋,用渾厚如男人的嗓音道。
德賽畢竟是貴族出身,身後還有新任的紅衣大主教歇利,把他貶斥了,他隻會固執地繼續尋找真相。
如果讓他當上騎兵中隊隊長,再讓他多上戰場,不僅沒時間繼續調查,就是歇利來了都不好說什麼。
“好,我這就去聯絡。”
科瑪伯爵剛想走,卻被瑪麗卡給叫住了,她目光灼灼地瞪視科瑪:“在我們離開急流市前,必須把賬麵平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明白。”科瑪伯爵汗流浹背地回應道。
儘管科瑪和瑪麗卡都是伯爵,但他的父親隻是一個小男爵,而瑪麗卡則出生於歐斯拉家族。
現任的歐斯拉公爵奧梅斯可是連老教皇都要留麵子的存在,甚至於有人說荊棘園就是歐斯拉家族的後花園。
平賬的機會恐怕隻有急流市破城的那段混亂時期了。
在此之前,得多注意啊。
“阿爾曼閣下回來了,快坐回位置!”
科瑪伯爵立刻從憂心忡忡中恢複過來,挺直了腰板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