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得好大一條龍啊!”
嚴東樓低頭看向棋盤,白子鯨吞黑子四十六子百目大龍。
他的思緒好似一下子被拉回了三年前,當初對方極力勸說他不可與楚國互市。
如今,對方曾經的預言一個個都應驗了。
雖然如今悔之晚矣,但如果再來一次,他仍會做出當初同樣的選擇。
畢竟,他根本沒得選。
“如今,可還有補救的機會?”
賈文和將棋盤上的黑子一顆一顆撿起,放進棋盒之中。
南越和西周災情一起,他便知道了自己一直想不明白的那個點在哪了。
時!
西周大旱,災情幾乎波及大半個西周。
人家自己都吃不飽了,還會往外賣糧食嗎?
即便是想賣,也無糧可賣了。
而南越的情況比西周更糟,皇上為了減免百姓的負擔,曾經下旨種桑的田不增加稅負。
可是種桑養蠶所得,遠比種糧食要多得多。
這也導致大量的土地被兼並,落入官員門閥手中。
再看看李令歌,好似未卜先知一般,兩年前便開始屯糧。
他就知道,布了如此大的一個局,李令歌怎麼可能輕易死掉。
隻可惜一切都晚了,應該說從一開始就已經晚了。
李令歌是看透了南越,看透了南越的皇帝以及閣老,甚至一眾官員。
“以人心做棋盤啊。”
“都火燒眉毛了,你就彆打啞謎了,再想不出辦法,明日你就見不到我了!”
嚴東樓恨不得一把將棋盤掀了,可是現在畢竟是自己有求於人,他也隻能放低姿態。
咳咳——
賈文和再次劇烈地咳嗽起來,臉色憋得漲紅。
嚴東樓心中一慌,連忙上前輕輕拍著賈文和的後背,語氣也弱了幾分,
“我承認,我剛剛聲音大了些。”
可是,他這個內閣首輔一日之內收到如此多的壞消息,能不急嗎。
片刻後,賈文和稍稍緩了過來,他抬頭看向麵前的嚴東樓。
“現在,人家已經布局結束了,你來找我又有何用?”
嚴東樓張了張嘴有些不知道該如何狡辯,隻是低聲說了一句。
“誰能知道西周會出現如此大麵積的旱災啊。”
賈文和語氣憤然:“李令歌知道!”
唉……
他歎息一聲起身道。
“走吧,我隨你去見陛下。”
嚴東樓急忙拉住他。
“你是不是有解決的辦法,先跟我說說。”
這事太大了,他就是沒有想出應對之法,所以才急急忙忙來找這個病秧子商量。
陛下問起來,他總不能束手無策吧。
賈文和穿好鞋子,理了理衣袍。
“此事隻有一解。”
嚴東樓立即來了精神。
“何解?”
“李令歌已經作為使臣出使西周了,如果讓他死在西周境內,或許事情還有回轉的餘地。”
說完,賈文和徑直往外走。
這的確是眼下他能想到的唯一的解決辦法了,但是想要殺李令歌談何容易,起碼需要兩名一品境的高手。
李令歌假死三年,突然現身。
此子機關算儘,怎麼可能會算不到南越會派人暗殺。
可是李令歌仍是敢去西周,這說明定然有信心全身而退。
……
皇宮。
秉筆太監躬身稟報。
“陛下,閣老嚴東樓和太史令賈文和請求覲見。”
聞人厚琮招了招手。
“讓他們進來。”
“是。”
不多時,嚴東樓和賈文和一同走進殿內。
“臣嚴東樓,參見陛下。”
“臣賈文和,參見陛下。”
聞人厚琮雖然因為災情有些焦頭爛額,但是還不知道邊境互市已經斷絕的消息。
“兩位愛卿一同入宮,是有何事?”
西周糧食價格暴漲,最近他的壓力也非常大。
如今,隻剩聯手西周共伐楚國這一條路了。
隻是出使西周的使臣至今沒有消息,他不清楚那位女帝到底是怎麼想的。
在這個時候,兩個左膀右臂一同進宮,他的心中莫名生出一絲不安。
嚴東樓遞上一道奏折。
“出使楚國的使團傳回消息,楚國已經禁止兩國互市。
如今楚國大軍已有異動,意欲犯我邊境,東境糧草不足,請求朝廷撥糧。”
聞人厚琮隻覺得腦袋傳來一陣眩暈之感。
“西周呢,出使西周的使臣如何回複的?”
賈文和恭聲應答。
“還沒有消息,楚國也已經派出了使團出使西周,女帝很可能是想待價而沽。”
聞言,聞人厚琮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了。
“朝廷能調撥的糧食還有多少?”
“大約三百五十萬石。”
眼下糧食是個大問題,所以還有多少餘糧,嚴東樓再清楚不過了。
聞人厚琮略微思索了一下。
“那就先撥二百萬石給東境,邊境萬萬不可有失。”
事情到了這一步,他也知道賈文和當初的勸諫是對的。
誰能想到,南越和西周會同時出現如此大的災情,使得自己陷入了困境。
可是皇帝是不會錯的,如今他隻能想辦法補救,不可能承認自己錯了。
“遵旨。”
嚴東樓絲毫沒有把三州的百姓當回事,可是賈文和不能視而不見。
“陛下,豐州、雲州、兗州三州刺史上奏,請求朝廷賑災。”
“賑災,賑災,朝廷哪裡還有多餘的糧食。”
聞人厚琮將龍案上的奏折全部推到了地上,龍顏大怒。
楚國意圖已經很明顯了,東境糧草是萬萬不能拖延的。
剩下一百五萬石,總不能全部拿去賑災,他這個皇帝跟著挨餓吧。
嚴東樓看出了他的意思,立即表態道。
“陛下,三州之地不能賑災。”
兩人同時看向嚴東樓,聞人厚琮意味深長地問道。
“為何?”
“陛下,如今我們必須做最壞的打算,楚國的意圖很明顯,眼下要想解我南越危機,隻能打!”
略頓,嚴東樓繼續說道。
“若是胡梅林主動出擊,一旦進入楚國境內,便能以戰養戰,到時候我們就有了和楚國談判的條件。”
身為內閣首輔,他也不是一個辦法都沒想出來。
找賈文和,也是希望能多一個辦法。
畢竟,他的辦法可以說是放手一搏,勝負全看東境的胡梅林了。
一旦真的打起來,這將是決定國運的一仗。
賈文和忍不住質問道。
“那三州百姓呢?”
嚴東樓直言道。
“將士在邊境廝殺,誰知道數月之後,他們還能不能回來。”
賈文和針鋒相對。
“那也不能放著數百萬百姓的生死不管啊,這裡邊就有那些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