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下真正依舊未天下廣為關注的還是清丈田畝和進一步開海的事。
清丈田畝雖然是在考成法和不讓朝廷解決虧空就抄家補虧空的基礎上使天下許多官僚主動提出來且也願意執行的新政。
但是,隨著清丈田畝的推行,還是讓許多士紳豪民不滿,另外就是權貴如各地宗藩與兩京勳貴外戚這些也開始不滿。
另外,就是進一步開海的事。
許多士紳豪民也在民間造勢企圖阻止朝廷的這一設想達成。
儘管朝廷還沒有正式下達進一步開海的詔旨,隻是工部上了一道這樣的題本,內閣讓工部部議選擇在哪些地方開海。
但饒是如此,已經在民間在引起了很大的反對聲音。
張居正對此采取的方式禁止士紳和生員議政,對於官僚們中的反對者也直接革職,似乎有意試探天下官僚和士紳的底線,而也不急著下詔正式開海,隻是先借此機會不讓士紳和生員議政。
朱翊鈞想看看張居正打算怎麼做,順便也在暗中積蓄自己的勢力,如加強京衛武學和安排他的家奴即張鯨這些人在自己這個皇帝的直屬地盤皇莊興辦社學的同時,也繼續觀察著,大明因為張居正改革產生的變化。
於是,朱翊鈞也就又問著張鯨:“朕記得你們東廠奉朕諭旨在南直調查過蓄奴的情況,說隨著先帝準予開海以後,越來越多的大戶開始以蓄奴經營變成雇傭經營為主,現在是什麼情況?”
“回皇爺,蘇杭因聞知朝廷要進一步開海,有更多大膽的商賈開始大規模的把奴婢轉成雇工,蘇州一帶已有許多直接登記於官府為需要繳納役錢的無田民戶,他們大多數都是未再投附大戶為奴的雇工。隻是,因為反對開海的聲音在民間很大,很多大戶倒也還是在蓄奴,不敢直接轉奴婢為雇工。”
“但是如果雇工越來越多的話,至少朝廷不僅僅在田賦上增收不少,在役錢上也能增收不少。”
張鯨回道。
朱翊鈞聽後點首。
他能理解普通商賈和百姓是因為擔心新政走不長遠才不敢徹底進行雇傭製經營以及以雇工方式生存。
但朱翊鈞希望能讓這些開始出現的更先進生產萌芽模式繼續存在,且漸漸燎原,而不是被扼殺被阻礙。
而現在,能不能促進,就在於看是否將來真的能進一步開海。
“一定能進一步開海的,讓天下百姓們放下心來。”
朱翊鈞腹誹了一句,就對張鯨吩咐道:“先生的這道禁止士紳生員議政的奏疏批紅!想議政隻能以平民的身份議!”
……
不多時,禁止士紳生員議政的聖旨就下達到了禮部。
禮部尚書萬士和沒想到張居正不讓士紳生員議政的奏疏儘管有許多公卿大臣不同意還是被批紅,這讓他不得不拿著聖旨到了內閣,見到張居正後問道:“元輔,你真要一意孤行,阻塞言路?”
張居正問:“言路自有台諫,何來阻塞一說?”
“不令士紳生員說話,難道不算阻塞言路?”
萬士和問道。
張居正道:“仆不是不讓他們說話,隻是不讓他們一邊受朝廷的榮養,而又跟朝廷唱反調,且鼓噪起勢,乾擾朝廷執政,且未免不符合忠孝之德。”
“他們要說話可以,成為庶民後自可以說話。”
“民為重,君為輕,社稷次之,隻有庶民的話才算君主當重視的物議。”
“何況,本來多數士紳生員就比庶民有勢力,若再有官爵功名在身,豈不就能鉗製真正的庶民之言?這還怎麼讓陛下兼聽則明!”
萬士和聽後隻得道:“既如此,看來吾也得等著被罷為庶民了。”
說著,萬士和就看向張四維:“張閣老,你與鄙人私聊過,說你也對禁止士紳生員議政也有異議,何不一起辭官,等著被罷為庶民?”
張四維一愣,隻得訕笑道:“仆雖有異議,但現在聽叔大說後,倒是明白了過來,士紳生員他們就該替朝廷教化百姓,怎麼能跟朝廷反著呢,這的確不合適!當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