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其實.這件事是蔡.”
趙福金懷孕不足兩月,還沒有任何孕期反應,所以剛才也懵了好久,此時不願連累身邊人,隻能把主謀蔡鞗講出來,卻刻意漏掉潘金蓮下毒。
然而趙佶雖然昏庸,能當穩大宋皇帝卻不蠢,幾個問題追問下來,趙福金就招架不住,語無倫次。
徽宗又把侍女李萼宣來盤詰,很快就把事情前後弄清楚。
聽完這一切,趙佶起身拍著額頭沉思,心說當皇帝真的好煩,民間地方、宮外宮內,怎麼天天都有糟心事?
趙佶要拿下蔡鞗很簡單,蔡京絕不敢說半個不字,但宰相王黼能力似乎不太夠,為自己搞錢的楊戩剛離世,他迫切需要能人充盈國庫,保障自己能收複燕雲十六州。
許多人都希望蔡京複出,趙佶還找人暗示過王黼,再不用心時刻會被替換,但如果現階段處理蔡鞗,就會給朝臣以錯誤信號。
帝王家事即國事,趙佶不能像江湖快意恩仇,他需要權衡利弊得失。
思量很久,趙佶終於拿定主意,對女兒柔聲說道:“這事委屈你了,欺辱朕的女兒,一定會付出代價,梁山要討、蔡鞗要殺,給朕一些時間,另外腹中那孽種,先用藥處理掉,休養半年,再為你賜婚。”
“不不,爹.”
趙佶聲音大不卻如利刃,嚇得趙福金翻身下榻,直接跪在他麵前,苦著臉乞求:“女兒喜歡楊長,不後悔懷他孩兒,求您網開一麵。”
“你說什麼?”趙佶蹙眉怒斥:“未婚產子,辱沒皇家,朕就是太縱容,才會讓你受此劫難,此事沒得商量!”
“爹爹若執意如此,女兒情願一死.”
趙福金剛說完,爬起來就要往牆上撞,幸好被趙佶一把拉住。
正好那麵牆上,懸有劉氏的畫像。
趙佶看後心下一軟,歎道:“茂德,你這是何苦?執意留下這孩子,你以後如何嫁人?”
“女兒非楊長不嫁”
“可他是個賊也罷”
趙福金以死相逼,趙佶舍不得又拗不過,旋即起身來到殿外,囑咐李萼說道:“若不是看在楊太傅麵上,必要你人頭落地,從今天開始,帝姬不準踏出院子半步,也不準外人來探訪,她要是再出任何問題,朕滅你九族!”
“奴婢不敢!謝陛下.”
“還有你。”
“臣在。”
“每半個月來一次,確保茂德身體無恙,要是敢往外亂傳,朕也滅你九族!”
“臣遵旨”
威脅完婢女與太醫,趙佶看到門外那幾個侍衛,心裡再度冒起不悅,能被翟謙用計調虎離山,還能繼續留任大內侍衛?
趙佶回到宮中之後,即讓人替換趙福金的侍衛,把原來的侍衛調至遠地戍邊,又命禦前侍衛秘密出宮,將潘金蓮打入刑部大獄,與牢中死囚關一起折磨而死。
處理蔡家人或有顧忌,處理普通人如碾死螞蟻。
古時皇帝不會每天大朝,除了重要節日需要召集百官,通常都在小殿聽核心臣子奏報。
趙佶處理完趙福金的事,過了兩日即為例行的三月大朝。
禦史大夫崔靖提請招安梁山,得到宿元景等多名臣子支持,趙佶不待高俅、童貫等人反對,即著太尉陳宗善為使,齎擎丹詔禦酒往梁山一行。
趙佶尋思若招安能成,正好為茂德帝姬賜婚。
蔡京稱病連月不朝,主戰的童貫、高俅等朝臣,壓製不住朝中清流,當時就沒出班反對。
散朝之後,高俅直奔太師府,而蔡京已等待多時。
“太師沉屙已愈?”
“老夫年事已高,隻怕這些病痛,要一並帶進棺材,高太尉此次前來,莫非為招安之事?”
“朝中沒您坐鎮,我等勢單力孤,所謂水至清則無魚,若讓清流成了氣候,隻怕會危害社稷”
“嗬嗬.”
蔡京提起茶壺,往高俅碗裡添茶,悠悠說道:“自古治水堵不如疏,招安一說,並非首次提及,既然陛下有意想試,堵是堵不住的”
“太師,盛滿了,滿了”
“我朝一直在治理黃河,然而幾千年頑疾豈朝夕可成?疏不好就如這壺中茶,把握不好就會泛濫四濺。”
“太師的意思.”
“陳宗善把握不住,我們可以幫忙拎一拎。”
“妙啊。”
高俅馬上領會其意,端起茶碗小心啜了一口。
稍後,翟謙將蔡京送出府,回來看到蔡京站在堂前階上,正閉著眼麵對著陽光。
“主子,高太尉走了,您.”
“陳宗善克日要走,你等會把他請來府上,說我有話與他吩咐。”
“是”
翟謙欲言又止終沒開口,蔡京閉著眼也知道他想說什麼。
潘金蓮從楊戩彆院剛消失,皇帝就一改態度同意招安,要說這兩件事沒有關係,是對蔡京幾起幾落的侮辱。
翟謙曾勸將蔡鞗外放江南,到朱偭庇護下去做個小官,然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裡逃得出皇帝手掌心?不如以不變應萬變。
幫著高俅出主意,不是蔡京想試探皇帝,而是身後站了太多人,他就像泥土外的樹乾,必須要抵擋風雨,讓泥下根須吸收水分,這是身在其位的責任。
陳宗善領了詔書、禦酒,出發前又被高太尉、蔡京派人跟隨,一行數十人先至濟州。
濟州太守張叔夜迎下欽差,先使人到梁山告知招安一事,要宋江、盧俊義等提前做準備。
宋江聞言大喜,心說果然沒白送禮,也沒白去鬨一趟京城。
當即召集頭領宣布喜事,並著手布置相關迎接事宜,鋪設下太尉幕次,列五色絹段,堂上堂下,搭彩懸花。
先使裴宣、蕭讓、呂方、郭盛預前下山,令眾人離二十裡伏道相迎,水軍頭領準備大船傍岸擺渡,宋江則要求山上其餘頭領,全部到金沙灘同他迎候天使。
當日正午左右,各地頭領迤邐來金沙灘集合。
宋江正親自指揮擺放香花燈燭,又囑咐樂和等會如何領銜禮樂。
看到宋江如此鄭重,扈三娘好奇問楊長:“官人,咱們這就招安了?”
“沒那麼簡單,談判都講究有來有回,未必一次就能成”
楊長話沒說話,林衝突然靠了上來,接話補充曰:“楊兄高見,我也不看好招安,奈何哥哥如此鄭重”
“徐寧說來人是高俅門下,若是等會招安不能成事,林教頭何不先殺了出氣?”武鬆幫林衝出起了主意。
林衝瞟了宋江一眼,咽著口水反問:“公明哥哥豈能同意?況且冤有頭債有主.”
“這些朝廷狗官,有一個算一個全該死,你還怕錯殺?”
武鬆激動得聲音往上提,引得不遠處宋江的注意。
看到幾個刺頭圍在一起,他急匆匆把楊長帶到一旁,語重心長囑咐道:“三郎,今兒可是關乎兄弟們的大事,你可得幫哥哥看好了,彆讓他們做出格之事,謹防惹得上差不悅。”
“常言好事多磨,哥哥得有心裡準備,若是朝廷給的條件不好,你也願意接受招安麼?”楊長說完微微一笑。
“陛下怎會薄待?我”
宋江給宿元景送了重禮,心說朝廷怎麼可能沒誠意?但話到一半就不想解釋,調轉話鋒道:“無論如何,陳太尉馬上到了,咱們首先做好自己,成不成自有定數。”
“好吧。”
午時三刻,水軍搖船靠近碼頭。
隻見為首船頭之人著紅袍,左右兩個生麵孔人著青袍,蕭讓、裴宣則神情肅穆立於船尾。
宋江看到船快靠岸,從衣服顏色認出陳宗善,連忙上前去想攙扶下船。
可黑三郎剛剛探出手,就遭到旁邊李虞侯的嗬斥:“把狗爪子撒開,哪來的黑臉挫漢?太尉是朝廷大貴人,輪得到你來親近?”
“小可.”
“去去去,小蟊賊無禮,彆耽擱太尉下船!”
宋江沒來得及回應,張乾辦又拿言語蔑視,聽得一眾頭領目露凶光要炸毛,卻礙於宋江麵上不好發作。
蕭讓及時上前解圍,手指宋江小聲介紹:“陳太尉,此乃呼保義宋江、宋公明”
“這玩意兒就是宋江?”
“正事要緊,少說兩句。”
陳宗善止住李虞侯,心說你一路都在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