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快二更天了,哥哥現在必須趕回去點卯,我們明天再約時間詳談?”
“小弟還有事要辦,明日就先不聯係了,兄長也去忙自己事,總之我會善待娘子。”
楊長隨時可能會走,所以沒有答應扈成再約,但走前卻不忘追問:“對了,下午球場那少年公子,隻怕他的身份不簡單,我沒有給你們惹麻煩吧?”
“應該沒事,不過我們隊頭很欣賞你,蹴鞠結束後多次詢問你情況,我隻推說以前有一麵之緣,現在不知你在何處高就。”
“兄長搪塞得很對,免得引來不必要麻煩,既然你現在要回去點卯,小弟也要回住處去,那咱們就此告彆,各自珍重。”
“珍重!”
扈成望著楊長背影看了一眼,心說三娘自幼就不服管的烈馬,她連那祝彪都看不上眼,但現在遇到了楊三郎,隻怕能把她吃得死死的?
有你當我妹夫,我也放心不少。
兩人各自歸家之時,他們剛才口中討論的少年公子,此時正在大內母親韋氏住處。
韋氏並不受寵,前後隻生下趙構一人,卻也母憑子貴獲得升遷,可想她對這獨子的重視。
聽說趙構在宮外起了衝突,韋氏連夜將其喚到寢宮訓斥,同時又叫來禦醫詳細檢查,生怕他被撞出個好歹。
禦醫前腳剛離開,趙構就樂嗬嗬安慰道:“孩兒就說沒事,娘不用這般小心。”
“為娘能不擔心?你馬上就要出宮居住,以後不準和外人玩蹴鞠,與那些市井之徒爭強好勝,成何體統?要是遇上歹人行刺,後果將不堪設想。”
“孩兒知道了”趙構頷首補充曰:“不過今日那人真厲害,蹴鞠、武藝都是一等一的厲害,可惜最後卻沒能找到,孩兒原想召到身邊做個隨從,將來好為父皇蹴鞠取樂”
“沒找到也好,此人來曆不明,武藝又如此厲害,留在身邊很危險。”韋氏聽得直搖頭。
趙構眨了眨眼睛,喃喃說道:“也不能說來曆不明,他與種師道的兵是一起的,順藤摸瓜肯定能找到,隻不過伸手向種師道要人,似乎不太妥當.”
韋氏頷首提醒:“你也知道不妥當?好好做你的太平王爺,咱們不要插手軍政,否則容易觸怒陛下。”
“高太尉不是殉國了麼?孩兒是怕沒人陪父皇蹴鞠,也隻想儘孝而已”
趙構癟了癟嘴,突然看見韋氏一臉憂愁,於是又追問:“娘,前些日子孩兒封王,父皇答應會常來您寢宮,還要商量為孩兒納妃之事,可為何好幾天都沒見到?他最近都宿在哪個寢殿?”
“為娘哪裡能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也許去了宮外.”
看到韋氏直搖頭,趙構蹙眉輕喝:“李師師究竟有何本領?把父皇迷得神魂顛倒,母親如此美貌端莊,父皇竟舍寶玉而求頑石?”
“嗬”
韋氏聽後一聲苦笑,她曾借宮內舉辦中秋筵、嬪妃雲集契機,問過趙佶同樣的問題。
趙佶原話讓她至今難忘,言曰:無他。但令爾等百人改豔妝,服玄素,令此娃雜處其中,迥然自彆,其一種幽姿逸韻,要在色容之外耳。
爭不過,就不爭,是韋氏的處事之道。
而她猜得也沒錯,趙佶今夜就宿在李師師家中,宮中嬪妃隻服侍過皇帝一人,她們哪有娼妓會取悅男人?
當然,李師師比普通娼妓更厲害,她今夜協助燕青麵君奏事,讓燕青得了一份單獨的赦書。
趙佶每次夜宿宮外,並不會睡到大天亮才走,寅末卯初就得回宮。
皇帝眠宿娼館,民間已經傳得沸沸揚揚,皇帝卻還這般掩耳盜鈴。
畢竟三年前有個小官曹輔,曾以奏疏挖苦,言‘易服微行,宿於某娼之家,自陛下始,貽笑萬代’
以往趙佶回宮都要補覺,但今日他想要了卻一樁大事,便早早駕臨垂拱殿準備,又遣人召蔡京、王黼、童貫、梁師成、宿元景、陳宗善等官員到場。
卯時三刻,垂拱殿內。
當天正月初八,正值過年放假,大小朝會要元夕之後。
皇帝的突然召見,讓十幾名高官麵麵相覷,不知趙佶今日抽什麼風,唯獨宿元景心裡猜到一二。
莫非真如戴宗、樂和所言?
果不其然,趙佶先喚童貫舊事重提,當著群臣責他屈辱兵敗,一旁蔡京等皆低頭不語,殿內氣氛遂被壓抑籠罩。
童貫被斥得麵紅耳赤,挨罵後剛剛退回原位,趙佶又道:“寡人今日早起,特地禦筆修下丹詔,現需差一員大臣再往梁山,招撫宋江等義士歸還”
“臣不才,願往一遭。”
宿元景未等天子言畢,搶先出班請纓出使招安,提前知道劇本還不主動,對不起這太尉身份。
趙佶見狀大喜,遂留他一人囑咐招安之事,令餘者則各自歸家。
眾人迤邐退出垂拱殿,被罵了的童貫羞顏走在最後,他回到家即稱病不願見客,同時也向樞密院告了假。
當天晚上,童貫躺在榻上獨喝悶酒,下人突然報告蔡京來訪。
童貫聽後掀被赤腳出迎,蔡京看他隻穿了一身內衫,腳下也沒著鞋履,便笑嗬嗬打起趣來。
“童樞密到底是年輕,大冬天都能穿成這樣,看來你火起很大啊,真病可就不美了”
“太師休要說笑,下官雖比您年少,但也年近七旬之數,我哪兒有什麼火氣?剛才隻是太著急.”
童貫回應的同時,下人已送來外衣與鞋履,又在廳堂內增添了炭盆,不會讓主子著涼受凍。
蔡京扶椅落座,端起茶湯淺淺啜飲。
等堂內侍者識趣離開,老狐狸才緩緩開口,說道:“官家今日準備充分,宿元景迫不及待,應該是提前說好的,看來招安成了定局。”
“宿元景急不可耐,他就不怕步高太尉後塵?不如效仿前兩次招安,我們隻要暗中進行破壞,這事就成不了.”
“算了。”
“嗯?”
童貫一臉詫異地看著蔡京,虛著眼不解追問:“太師何出此言?你不是與梁山有仇麼?從生辰綱到五郎”
“天子今日雷霆震怒,顯然有人把梁山之事已詳細奏告,逆天而行,豈不自討苦吃?”
蔡京搖頭苦笑的時候,看到旁邊桌上橫著一柄寶劍,於是在沒征求童貫同意的同時,起身過去抓在手中。
鏘的一聲,寒鋒出鞘。
“好劍!”
童貫看得一臉納悶,指著蔡京手中長劍,解釋道:“種師道剛送的,太師若是喜歡,等會帶走便是。”
“老夫要它作甚?”
蔡京握住劍把橫在眼前,劍鋒裡閃著兩點寒芒,隨後就聽他意味深長說道:“劍是把好劍,開刃也比較鋒利,但是隻要握住它的把柄,或砍或劈或刺或入鞘,就能由我們來做主,還不會傷到自己。”
“太師的意思.”
“官家招安便招安,今日當著眾人斥責你,就是做給其餘人看的,所以咱們非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