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煥章頷首肯定,之後又善意提醒:“楊總管心係百姓,令聞某佩服不已,然則沁州早晚回歸常態,有一點我必須要提醒你,如果按人頭均分田地,也不一定全是好事。”
“什麼意思?”
“根據大宋律法,戶分等級納稅、服徭役,您強行為佃農分配土地,遇上天災人禍、徭役也會自動棄田,要尊重和允許客戶的存在,而且隨著時間推移,客戶也會必然存在.”
(宋朝按收入及土地多寡,分坊郭十等主戶、鄉村五等主戶;無產百姓即為客戶,或稱佃戶、佃客、地客、火客、火佃、小客、旁戶等;由於評到高等戶賦稅高、徭役重,不少百姓為了控製家庭總資產,會主動放棄財產積累,有餘錢就快速花掉保持在中等戶,但就是這樣謹小慎微過活,也會因為天災人禍、以及服徭役而棄田,從而淪為無產的佃農。)
(宋代徭役製度特殊,除了免費為國戍守、工程、運輸等工作,服役期間造成一切的損失,要犯錯的人承擔並補全一切,諸如楊誌押運生辰是服徭役,他就需要傾家蕩產填補工作過錯。)
楊長跟隨楊德在鄉間生活過,也知道聞煥章的提醒客觀存在,他現在雖然暫時代管沁州政務,卻無力改變已經指定的製度,除非自立為王自己製定規則。
想到這裡,楊長蹙起眉頭,兀自呢喃:“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先把田地分下去,讓百姓有一季收成,如果因為懶惰而棄田,這種人就不值得同情。”
“天災人禍以及徭役呢?無論修路修橋、疏浚河流等,可都要占用人丁糧食”
“無妨。”
聞煥章提到關鍵處,楊長擺手笑對:“至少短期之內沒問題,田虎府庫中的那些錢糧,我麾下兄弟不白用,沒有軍事任務會幫著修路修橋等,儘量不占用百姓做這些事。”
“嘶”
聞煥章虎軀一震,他對楊長看法再次改變,心說你拿錢原來用在此處?我看問題還是膚淺了。
“既如此,那我可就輕鬆太多了,平時最多處理些刑訟。”
“嗬嗬。”
楊長頷首笑曰:“本來就沒多少事,是先生給自己太高要求,不過沁州現在缺少推官,有勞你定期巡視各縣,統一處理擠壓案件,應該不會太累的。”
“好好好,聞某之前看走眼,楊總管文武雙全,文武雙全.”
在聞煥章的恭維吹捧下,兩人在州府花了兩個時辰擬好章程。
楊長隨後叫來朱仝、葉清搭配,先在銅鞮周邊開始分田、錄籍試點,然後再向武鄉、沁源、綿上三縣推開。
若真敢有人跳出鬨事,按田虎餘孽處理不會冤枉。
忙了一天回到家,扈三娘、仇瓊英一個打水洗腳,一個給他捏肩捏背解乏,仿佛在洗腳城點了兩個技師。
那畫麵,很和諧。
“對對,就是那裡,為夫吃勁兒,二娘子力度不錯,看來最近沒少練指力,白天去找過林教頭麼?”
“林教頭忙著練兵,妾身自己丟了會石頭,還是官人空了教人家”
“嗬嗬,我怕沒他教得好,畢竟是八十萬禁軍教頭,為夫現在還兼著沁州政務,估計要忙上一段時間,等到各級官員到任就輕鬆了,要是不想麻煩林教頭指點,平時就與大娘子切磋。”
“奴家武藝不及妹妹,不過可以督促她練力。”
扈三娘年長稱楊大娘子,仇瓊英年幼稱楊二娘子,楊長也跟著外人這樣稱呼,三人現在正處於關係‘蜜月期’,關係好得像穿一條褲子。
楊長坐擁兩個虎娘子,都是愛武裝不愛紅妝的美人,平日裡正好湊對切磋武藝,估計很難持續產生矛盾,有怨氣可以直接發泄出來。
這廝想到自己馭妻有術,故意用把腳往前蕩起水花,水珠濺到扈三娘的俏臉上,在燈光下顯得格外誘人。
“怎麼踢到姐姐了?是妾身剛才捏重了嗎?”
“呃沒有。”
楊長本想挑逗扈三娘,卻被仇瓊英一臉關切打斷,瞬間沒了那邪惡心思,他笑嗬嗬搖頭搪塞:“剛剛腳有點癢.”
“嗯?”
扈三娘提起手背擦臉,她與楊長成婚多年有默契,知道這廝剛才又想使壞,心說你仇家妹妹還在身後呢。
為了不讓這廝胡思亂想,扈三娘轉移話題發出感慨。
“林教頭、魯大師願意留下,官人當時如果能多爭取爭取,阮家兄弟、蕭讓等隨咱們西線作戰的頭領,或許他們也願意留在沁州,官人就不用這麼忙了”
“嗬嗬,哪有那麼簡單?”
楊長搖頭苦笑,對曰:“朝廷隻給為夫封了官,林教頭、魯大師私自留下,那是他們已無欲無求,其餘人還是想搏一搏功名,再說宋江必定不肯願意,特彆不會放阮家三兄弟。”
“卻是為何?”
“他們此番去征剿王慶,此獠所據區域皆水道縱橫,之前沒有立功的水軍頭領,會在後續戰鬥中有大用處,試問宋江怎麼可能留給我?”
“是這樣”扈三娘頷首應和,緊跟著又不解追問:“可他們是晁天王好友,宋江好像對他們並不重視,那他們為何要為宋江賣命”
“與其說為宋江賣命,不如說在為阮家在搏未來,大娘子沒去過石碣村,阮家在那裡是大姓大家,他們能需要謀個官身庇護族人.”
聽了楊長解釋,扈三娘似有所悟。
男人提到石碣村,她聯想到楊德一家,遂提醒:“官人,叔父一家還在石碣村,阮家兄弟有庇護族人想法,而你現在做了這兵馬副總管,是不是該把他們接來?”
“對對。”仇瓊英也停下揉捏,附和搭話說道:“還有姐姐的家人,聽說他們就在延安府,也應該接來沁州。”
“當然沒問題,不過先等幾個月,等站穩理順了再說.”
“嗯嗯。”
楊長心說聚在一起也好,如果以後若真擋不住金國鐵蹄,自己就可以統一轉移彆處。
他此時還沒抗金或造反自立的想法,卻不知命運早安排好了人物與劇本。
從斬殺完顏闍母那一刻開始,楊長就與金人產生了直接因果,而他現在沒打算造反自立為王,他的對手卻在幫忙鋪墊。
歲尾年末,東京汴梁。
太師府書房內,蔡京接見了一位客人。
那是楊長的老朋友,原來陽穀的知縣方紳,也是他提拔武鬆做了都頭。
“方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