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叫哥哥”
宋江不喜歡這個職務,他拍了拍衣服站了起來,瞅見前胸沾到不少酒漬,當即著人拿來乾淨衣服換上。
不一會,在轅門外迎住宿元景。
宋江見麵就抱拳作彙報:“恩相,右掖門刺客那事,小可回來已經仔細排查,當時梁山兄弟沒人進城,張清一直是個守規矩的兄弟,他也不可能.”
“行了,我有彆的事,咱們主帳說話。”
“彆的事?好好好,恩相快請.”
宋江聞言一愣,欣然以為封官事有轉機,遂笑嗬嗬引宿元景入營。
少頃,宿元景主帳落座。
宋江、吳用等二三十頭領,分列兩排在帳中作陪,這些人都想知道朝廷如何安排。
看著眾人一臉期待,宿元景雙手扶住案幾,語重心長說道:
“諸位征剿淮西有功,卻為樞密院、三省賞罰不明,陛下了解到實情後,今日在文德殿雷霆震怒,免去童國公去一切職務、勒令致仕,王太傅則被罰半年俸祿;
但朝廷近期官員任免過多,很多地方目前還沒有理順,倉促之間不能大批量派官,所以你們的安排需時間斟酌,但陛下沒有忘記大家功勞。”
“童國公致仕了?”
宋江望著吳用麵麵相覷。
他可是收複燕京的功臣,陛下為了我們把他罷黜?
這是何等榮幸的事?還不得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宿元景頷首捋須,補充說道:“陛下恩準他留京養老,並沒像蔡京那樣要求還鄉。”
“那樞密院現在.”
宋江比宿元景還激動。
他好希望自己恩師掌實權,這樣自己就能借東風扶搖,可惜沒得到期望的回答。
“蔡少師領樞密院事,他是童國公收取燕京的副手,之前也在樞密院供職,由他接掌實至名歸.”
“倒也是。”
宋江的失落顯而易見,宿元景的失落藏在心裡。
殿前太尉不常設,僅僅是皇帝的軍事幕僚。
宿元景若入主樞密院,哪怕做個副手都能騰飛,可他雖為趙佶眼前的紅人,卻不及蔡攸更受寵幸。
趙佶不是沒考慮過他,宿元景招安梁山破田虎、滅王慶,對國家穩定發揮了積極作用。
但他成也梁山敗也梁山,與宋江等人的關係太緊密。
宋朝結合前朝經驗,實行重文抑武的政策,軍隊調動權、指揮權捏在文官手裡,武官隻負責領兵作戰。
像樞密院、殿帥司這樣要害部門,主官隻能是文官或者皇帝信任的宦官。
宿元景有戰略眼光,又是宋江等人的引路人,一旦掌握實權就有風險。
趙佶雖然愛好廣泛,但做皇帝也還做得明白,不會自己給自己挖坑,宿元景注定拿不到實權。
宿元景自己當局者迷,認為自己與趙佶不夠親密,或許要像蔡京般投其所好?
大忠似奸,大奸似忠。
他困在這八個字中,如胡蘿卜般無法自拔。
至於宋江,更無法理解趙佶用意,隻認為皇帝已為梁山出氣,還怕以後沒有富貴?
朝廷後續的安排雖沒下來,宋江覺得能拿扳倒童貫安撫住兄弟,當即吩咐宋清、朱富把筵席提前,請宿元景的同時再挽留公孫勝。
趁準備筵席間隙,宿元景把宋江叫到一旁,單獨傳達趙佶的口諭,要他移軍至陳橋屯駐。
近十萬大軍陳兵城外,說成賊軍攻城也不為過。
宋江得了徽宗諭令,當即跪地叩拜接下旨意,稱明日即移師陳橋驛。
他在宴上與公孫勝把盞,希望能借宿元景將人留下。
可惜公孫勝去意已決,與相熟頭領挨個敬酒作彆,使歡快的氣氛變得傷感。
七月初六,清晨。
宋江與眾頭領送走公孫勝,也拔營向幾十裡外陳橋驛進發。
燕青入城沒有消息,估計道君皇帝近日沒出宮‘打野’,這種機遇可以而不可求。
宋江考慮到燕青不好傳訊,遂在出發前把樂和也派去作伴,順便及時獲取朝廷動態,大軍下午就行至陳橋驛。
正準備安營紮寨,天空突然風雲巨變。
霎時,烏雲蔽日,遮蓋大地。
白色閃電如裂紋,在黑色雲層中若隱若現。
一場暴雨,倏然降下。
梁山大軍頂著風雨紮營,住進帳篷都淋成落湯雞,每個人臉色都沾滿狼狽。
他們仿佛是被嫌棄的小醜,賣力表演結束非但沒得到打賞,反被主人家嫌棄待在身邊礙眼,於是被攆到了更遠地方。
宋江也全身被淋透,但卻語氣豁達對眾人打趣,自嘲之前綽號及時雨。
此時盛夏暑熱,行軍一天熱出數身汗,這場雨下的正及時,連老天都在幫他們,以後定有好日子等著大家。
宋江口才過人,上梁山前與山梁山後,憑語言藝術籠絡草莽英雄。
但此時在人前發表演講,口才的作用已經很有限,除了聽命朝廷受製於人以外,還有下山後的實際感受。
不對比,就沒有傷害。
招安前能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招安後頻繁派到各地廝殺,切實體會不如梁山上自在。
反觀隻做不誇口許諾楊長,一步一個腳印穩步提升。
孰強孰弱,高下立判。
宋江不知大家心態變化,依舊滔滔不絕在人前畫餅,但內心也慌得夜裡睡不著。
移師陳橋驛兩天後,燕青與樂和雙雙歸來。
兩人見到宋江、盧俊義,相互辭讓後由燕青先發言。
他蹙眉抱拳稟道:“兩位哥哥,小弟入城數日,昨夜才等到官家來會李行首,可能由於皇城出現刺客的緣故,官家增加了身邊護衛,小弟無緣親自麵君,但李行首隱晦提了咱們,官家也留下話來.”
“什麼話?”
宋江心裡急卻沒發聲,反而是盧俊義先開口。
“官家說國家賊患尚在,若誰能替他剿滅江南方臘,就授誰節度使之職。”
“要我們打方臘?”
“沒說讓咱們去.”
燕青回應完盧俊義,便看向不開腔的宋江。
宋江雖外表平靜,內心卻已掀起狂濤。
皇帝親口給出的承諾,自然比宿元景的承諾管用,他已在幻想自己穿紫袍的樣子。
“兄長,您看”
“咳咳。”
接下盧俊義問話,宋江輕咳了兩聲,一本正經說道:“陛下既有此意,咱們自當為他分憂。”
吳用急忙提醒:“我們剛征淮西歸來,大軍需要時間休整,受傷兄弟也要治療,倉促間發兵不妥,建議先弄清楚,畢竟在娼家說的話,未必出於官家真心。”
“軍師所言即是,但北伐大軍空了出來,倘若我們不表現積極些,功勞可就拱手讓人了。”
宋江言畢話鋒急轉,望著樂和追問:對了,宿太尉可有新指示?”
“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