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貫看了檄文,兩眼呆滯盯著撒盧母,問道:“兩國誤會至此,何不早點告訴我?”
“軍已興,何告為?”
撒盧母怒眉冷哼,表情十分傲慢囂張,比他先來的王介儒,則小聲提醒:“元帥之所以憤怒,是因迭勃極烈身死太原,你們得拿出誠意來.”
粘罕同時派出兩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主要是為了迷惑童貫。
在兩人離開雲中當天,粘罕同時率軍開進朔州。
童貫聽出王介儒的話,感覺事情還有商量餘地,正好給自己找個台階下,當即命人送兩人去使館休息,並說會指派館伴去說話(談條件)。
當時會談判的馬擴已不在太原,童貫便讓幕僚宋彥通擔任館伴。
結果金使提出的條件,比要楊長腦袋更為誇張,粘罕要大宋割讓河東、河北,之後宋金兩國以黃河為界。
無論怎麼還價,都不是童貫能做主的。
第二天,童貫急召宇文虛中等人,商議趕回東京稟議金人敗盟。
按照之前馬擴分析,一旦宋金兩國開戰,河東需要持續頂住壓力,然後等河北戰場取勢,而河東戰場的對手是粘罕,眾人都不願久留險地,紛紛附和童貫回京。
十二月初七,童貫前腳剛剛送走金使,便讓人收拾車駕準備返京。
太原知府張孝純聞聽此事,急忙帶著兒子張浹來到宣撫司,懇求道:“大敵當前,大王督統河東、河北,您留下能提振士氣,將士們也能安心守土,倘若此時離開”
“本王受命宣撫,本不負守土之者,若要宣撫司守土,要爾等何用?”
被童貫打斷並斥責,張家父子同時愣在原地。
童貫隨後又調整語氣,輕輕拍打張孝純手臂,語重心長說道:
“粘罕開出條件苛刻,首先就要楊長首級,本王若不親到禦前,陛下怎肯相信這些話?另外太原兵馬副總管王稟,乃是辛興宗麾下大將,有他助你守城定然無虞,本王留在此地作用不大,到了京城反能讓樞密院,從速調兵增援.”
“大王,車馬好了。”
聽到親信門口彙報,童貫旋即對張孝純拱拱手,而後頭也不回焦急離去。
“爹,咱們怎麼辦?”
“能怎麼辦?唉.”張孝純一聲長歎,無奈說道:“咱們父子死守太原,隻希望邊境各州堅持久些.”
越期待,就越難實現。
武州、朔州原為金國占據,上半年粘罕主動移交給童貫,是他調開河東駐軍的計策。
粘罕提前在兩州留下後手,致使兩州義勝軍快速倒戈,並且影響到代州義勝軍。
童貫離開太原當天,金軍開赴代州雁門城下,守將李嗣本死守了三天,城內的義勝軍搶先開城投降,李嗣本遂被擒而投降。
金兵隨後南下圍崞縣,粘罕派遣李嗣本去勸降,卻為守將李翼凜然射走。
當然,崞縣最終也沒守住,城內義勝軍首領崔忠叛亂,引金軍入城奪了城池,李翼被俘殉節不表。
至於忻州、太原交界的石嶺關,也是耿守忠率義勝軍‘立功’,把太原最後的屏障送給金人。
譚稹籌建的義勝軍,花去了朝廷、河東大量資源,最後絕大部分成了金人幫凶,唯二成建製沒倒戈金人的部隊,即為楊長控製的沁州、平陽兩支義勝軍。
十二月初八,童貫帶著宣撫司幕僚親信,以及他的兩千捷勝軍親兵,浩浩蕩蕩穿越太穀水河穀,打算經南關鎮往銅鞮城過境。
一行人剛出穀,便遭遇到沁州守軍阻攔。
幾個月時間沒來,十幾座箭樓、哨塔突然拔地而起,上麵布滿持弓守衛。
童貫當時坐在馬車裡,捷勝軍統製、親信範訥在車前護衛。
當發現前軍突然止步,範訥便打馬上前詢問情況,軍校告訴他沁州守軍不讓過,報出宣撫司名號也不行。
“有這回事?楊長的人這麼狂?讓我看看是誰!”
“末將帶您去。”
範訥上半年跟童貫去河北,路過沁州曾被楊長接待過,也認識沁州幾個主要武官,可他策馬看到‘攔路者’完全沒印象。
“敢問將軍,如何稱呼?”
“彆想套話,此路不讓通行,原路返回!”
見攔路武將態度無禮,讓範訥想起了兩日前的金國使者,也是這樣一副跋扈的表情,旋即掏出腰間金牌。
“大宋天下,竟有不能通行之地?認識這個不?”
“嘿嘿,爺爺不識字。”
“大膽,阻攔宣撫司車駕過境,莫非想造反不成?楊長就是這麼教的?”
“嚇唬我?你覺得唬得住?”
範訥搬出楊長也沒用,那人指了指塔上弓箭手,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你確定要如此?可知後果多嚴重?”
“要不我們單練?”
正當場麵劍拔弩張,一個熟悉身影沒入範訥眼簾,即與楊長同去河北的魯智深。
“魯大師?”範訥急忙撥開人群,指著阻攔者喝問:“你來得正好。此人究竟是誰?竟敢攔宣撫司車駕。”
“哥哥,他真是.”
“哎呀,誤會了,誤會了。”
魯智深一把拉住同伴,指著範訥介紹道:“此乃捷勝軍範統製,真是童宣撫的親衛,範統製,他剛來沁州不久,多擔待”
“新來的?會這麼莽撞?叫什麼?”
“末將姓史,單名一個進。”
史進話剛落音,範訥指著他驚呼:“九紋龍史進?”
“範統製認識在下?”
“楊觀察點名索要,我對你印象深刻,今日印象更深刻。”
“實在抱歉,前些日子有很多逃兵經過,楊觀察便嚴令不讓通行”
範訥聽後恍然大悟,潞州義勝軍大半投降金人,其餘人則往南方州府潰逃,他們回家鄉潞州正好要從沁州過境。
“什麼情況?”
“大王,您怎麼來了?”
“車隊停住了,本王自然要來看看,咦,這不是魯大師?”
“大王有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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