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卞起身到他身前,相信一向聰明的兄長已經聽明白了。他與蔡京親密執手,悵然道:“你我來京之前,隻知道官場險惡,人心叵測;今日瓊林一宴,才知道已經踏入龍潭虎穴!我是必然會拒絕新中允了,未來也不知道會被發配去南疆挨餓還是去戰場等死,不知道還有沒有跟哥哥再見麵的機會……”
蔡京猛地緊握住他的手。“我怎麼忍心讓你受這種苦?”他目光堅定,毅然道,“新中允既然如此不做人,我做兄長的,怎麼能不保護你?你我相貌相仿,同科進士,親生的兄弟,有什麼不能替的?所有的磨難,便由我來承受吧!”
——順便留京工作的機會也讓我來承受。
蔡卞心說你居然還真敢接啊,而且接得居然絲毫不帶猶豫,你也是個人物。他臉上浮現的則是真摯的感動,眼中淚光漣漣:“哥哥!……”
蔡京:“元度!我心已決,不必為我傷心……”
“哥哥!……”
“元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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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雱將呂嘉問送到門外。仆從牽著馬候在幾步之外,正再次檢查馬具是否穩妥。
“你腳傷還沒大好,該多休息幾天。”王雱再三挽留呂嘉問,歎道,“大人隻是看著嚴厲,實際上很寬厚;你又何必擔心自己占了書房那點地方?你受了傷,本該養好再走!”
呂嘉問苦笑。他也覺得自己在書房不占地方,但呂惠卿覺得他占;他自己也確實是不想走,但他再好的身體和精神狀態也招架不住呂惠卿每天的“慰問”和“輔助治療”。
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和王相見麵……
王雱見呂嘉問去意已決,對他的好感倒是上升了。呂公著已經目前主動向官家提出辭職,自己在家中待罪,呂嘉問肯定不能回家,他這時候主動提出離開這兒,是相當有勇氣,也是有擔當的。
王雱目送呂嘉問上了馬,仆從牽著馬隨呂嘉問離開,身影逐漸隱入人群。而有一人與這兩人錯身而過,似乎是認出了呂嘉問,以官職稱呼,並恭敬拱手;呂嘉問略有一絲詫異地回了禮,幾秒後恍然,笑道:“新科進士!”
呂嘉問對這位有些印象,故能有此回答。這位姓蔡,考前曾來到呂家拜會過,送了不少禮物。不過能考上,也是憑他自己的本事。
兩人就此彆過。姓蔡的一位早早地下馬,以更恭謹的態度麵向王雱,並再次行禮。
王雱聽到了呂嘉問的那一句“新科進士”。他仔細審視麵前的人,確實感覺有些眼熟。在瓊林宴上應該是見過的。
“仙遊蔡京蔡元長。”那人走到近處,笑道,“見過王殿講。”
王雱敷衍道:“幸會。”
這人走近了之後更顯得五官端正,玉樹臨風。但天天在條例司對著章惇那張臉,王雱簡單給了這人一個“還算周正”的評價後就沒了想法,打算就此離開。
但這“還算周正”的年輕人並沒有打個招呼就走的意思。他顯得似乎有些為難,道:“愚弟前日裡衝撞了新中允,我心中不安,想向他道歉;無帖草輩,不請自來,是我的不對……”
王雱猛地吃了一驚,站定了:“誰衝撞了誰?”
蔡京臉上顯得更加為難。王雱定了定神,道:“他今日不在這兒。但是,有什麼事情,你可以先跟我講。”
語畢作了個“請”,讓他先進門。蔡京連連致謝,跟了進去。但是進來之後越走越偏,最終王雱講他領進了一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