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雱將新荊的表情儘收眼底。他倒是看得很清楚,新荊顯然被他激怒了,但沒有打破兩人目前的平和氣氛,費了些力氣將內心的情緒克製住了——有些勉強,非常勉強,但最終選擇了退讓。
“……我答應你。”新荊心緒難平,艱難道,“我聽你的。”
王雱懸著的心落了回去,他主動伸手握住對方的雙手,表達了一個和好的意願。
“我們先去吃飯?”他輕聲問道。
新荊無奈點頭。王雱此時才感覺自己後背冷汗涔涔,他剛才也是在行險棋,但捫心自問,他覺得自己做得是對的。
他身為兄長,就應該在兄弟誤入歧途時及時肅正;如果發現問題而不及時解決,那麼未來招來更大的禍患,他自己難辭其咎,父親麵臨非議,而新荊也將無法在京城立足了。
——自己如今做的,正是對家人應儘的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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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今日在條例司。神宗正式下發了罷免禦史中丞呂公著的詔書,貶出京城,知潁州。書中斥責呂公著“比大臣之抗章,因變坐之與對,乃厚誣方鎮有除惡之謀,深駭予聞,乖事例之實”,直接使用了呂惠卿草擬奏章上的部分內容;聖心所向,令人深感安慰。
悠悠獨夢水西軒,百舌枝頭語更繁。山鳥不應知地禁,亦逢春暖即啾喧。
司馬光離開了京城,呂公著也離開了京城,持續了一整個冬春的啾喧聲終於緩和了下來。考慮到貶黜呂公著的書中有“方鎮之亂”,大名府韓琦也將有所警覺,主動收斂攻勢以自保;春耕已經開始,他們二位的退步,將讓青苗法的推廣將如春雪消融,順勢而下,走向大江南北。
隻是熙寧年間的事注定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
他看向坐在對岸的新荊。這年輕人仍在看手裡的一份劄子,沉思不語。
“西夏集結兩萬兵馬企圖奪回綏德城。”王安石道,“你在秦鳳也算是察訪了幾個月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新荊:“兩萬兵馬不足為懼。”他歎道,“郭逵如果能避開鋒芒,在綏德城堅壁清野,守城是綽綽有餘的。”
郭逵當年與狄青齊名,也是一員大將了。雖然未來在宋朝和古越南邊境的戰場上發揮不力,但目前對抗西夏的宋將裡,他是比較讓人放心的一個。
西夏的綏州在諒祚末年叛降歸宋,被西夏人認為是喪地之恥;考慮到邊境壓力,神宗甚至曾下詔,要焚燒後放棄綏州。當時郭逵堅持反對,甚至不惜隱匿詔書。西夏梁太後去年三月曾上表請求用安源、塞門兩個寨換綏州,也獲得朝廷認可,郭逵堅持認為這很可能是空口欺詐,他提出一個條件,即必須先行交出塞門、安遠二砦,才可移交綏州。
交接時,西夏果然隻交付二寨的廢舊地基,不願交付二寨所轄的土地,這事便不了了之,宋朝遂將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