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前世的你。
李鶴霖沒接話,他定定看著章麓,目光晦澀難辨:“你說的對,可無論失敗多少次,我還是想試一試。”
言罷,馬鞭一揮,帶著身後的四個親衛沿著朱雀大街直直朝著宮城而去。
待人走了之後,晴放才無奈的對自家姑娘道:“姑娘可真是什麼都敢說啊,若是讓夫人知道了,定然又要罰您跪祠堂了。”
章麓無所謂道:“我說的是事實,你信不信,三皇子如果真敢這麼做,待開春啟封的時候,彈劾他的奏折就會如雪花般飛向陛下的桌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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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因著災情的事情,長安的高門貴族們都很低調,嚴格控製府內人的行為,以免引火燒身。
安國公收到安化傳來的消息時,距離章麓回京已經過去三日。
半明半暗的書房中,崔環的聲音格外幽森:“趙晚舟被慕容英殺了?你確認你沒看錯?”
崔環的麵前半跪著一死士,那人帶著銀白色的半臉麵具,遮蔽住了鼻子以下的部分,額前的碎發遮住了半邊額頭,看起來有幾分不羈。他道:“屬下看得一清二楚,那趙晚舟剛走到慕容英麵前,就突然倒地,以慕容英的刀法,一息之間殺人輕而易舉。”
崔環輕嘶了一聲,他覺得這事兒太過蹊蹺了,慕容英是靖國公的人,他為什麼要殺趙晚舟?
“你可聽清他們說什麼了?”
死士搖頭:“雙方身邊都有高手,屬下無法靠近,但屬下一直跟著趙晚舟,他那日送了一批貨出去,原定是去滝門,但路上就被慕容英截了,所有白鷹無一生還。屬下跟著趙晚舟的時候,趙晚舟一直在樓裡沒出去,直到有一少年來找他,兩人說了沒幾句,慕容英就領兵衝了進來。”
“那少年便帶著趙晚舟衝殺了出去,但滿城都是慕容英的人,最後慕容英與少年對峙,眼見著慕容英占據上風,突然衝出來一個人,那人似乎與慕容英是舊識,幾招就逼退了慕容英的兵馬。之後那少年回馬車許久,約摸是在與趙晚舟說話,然後趙晚舟就出來了,最後走到慕容英麵前時被慕容英所殺。”
崔環:“那少年呢?”
“慕容英沒管他,讓他走了。”
“放走了?”崔環更覺這個故事離奇了,“這不是他的作風啊,姓張的究竟在謀劃什麼?他劫趙晚舟的車隊做什麼?”
崔環百思不得其解,在書房裡繞了好幾圈也沒想明白其中關竅。
最後,他坐回椅子上,問起了另外一件事:“我讓你去解語樓買的消息你買到了嗎?”
“買到了。”死士呈上一封竹筒,“三個時辰前從奉天解語樓送出的。”
崔環連忙拿過來打開,隻見裡麵放著一張兩指寬的紙條,上書:“章濤四子,唯麓親生。”
他心中一驚,反複查看這張紙條,確認沒有其他密語之後,才將紙條燒掉。
“唯麓親生,隻有章麓是他的血脈?那章啟作為世子,豈不是欺君?”崔環來回摩挲著雙手,眼睛轉得極快,“如此說來,隻要拿捏了章麓,何愁章濤不會站在自己這邊!”
“我得去見太後!”崔環急匆匆的往外走,臨到門口又突然轉身對死士吩咐道,“去盯著靖國公府,我要知道慕容英殺趙晚舟的原因!還有,送信去德州,讓那個蠢貨把事情給我處理好!彆再給我惹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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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麓在安化放飛的海東青一直沒有回來,也不知道三哥收到消息沒有。派去德州探聽的人剛剛出發,等消息也不知道要等多久。她偶然與母親出門采買的時候,碰見了安國公府的人當街縱馬踢傷了行人,卻嘻嘻哈哈叫囂著,不將人命當成一回事。
這就是皇天貴胄。
這些時日,章麓除了采買、施粥,就是以侯府名義帶著賑災物資去難民營找李鶴霖,商討稅田和皇莊的事。
章引玉被章弋嚴格禁足,在府中呆的無聊,便讓北雪去侯府給章麓遞信,讓她來府上陪陪自己。章麓一時心軟,應了她的邀約,結果每日就是陪著她做點心,看著她與王臨之‘暗通款曲’。
而章引玉在第一百次反對這種描述無果後,便放任章麓的陰陽怪氣了。
章麓在千牛將軍府上呆的時間越來越長,偶爾還會留宿,但無論如何在院中繞來繞去,也再沒見過許清月一次,也不知道這人每日躲在小院子裡到底在乾些什麼。
章麓也旁敲側擊的問過章引玉關於二嬸留下的東西,但章引玉自己都沒清點過,根本不清楚。章麓不想讓章引玉知道太多,畢竟她性子太過外放,經常說話不過腦子。
又過十日,到除夕當天,宮內連除夕夜宴都沒辦,整個皇城一片寂靜。
倒是賢王的兒媳,赫赫有名的秦國夫人,尊皇後之命,召集命婦去大相國寺,為百姓祈福。
初三這天,虞慶侯府內宅天還未亮便忙碌了起來。二門口備下了兩輛平頭大馬車,虞慶侯夫人與章麓一輛,隨行的丫頭婆子們一輛。
章麓早就習慣早起,晴放是自幼跟著她的,並沒有因此而神色倦怠,反倒是春華有些倦倦的,在為章麓收拾完碗筷,退出房門後,打了個大大的嗬欠。
待所需物品都裝上了車,姑姑和章引玉的馬車便也到了,章麓從善如流的上了章引玉的馬車,兩人一路談天說地,好不熱鬨。
待聽到外麵隱約的鐘聲,兩人才收了話頭,掀開厚重的車簾朝外看去。
山門外已經停了許多馬車,章引玉正整理衣擺釵環,馬車突然急急一聽,在聽得一聲聲急促的‘籲’聲時,也聽見了章引玉額頭撞門的沉重聲響。
“乾嘛呢!”章引玉的額頭被撞得生疼,她輕輕按了按,發現有微微凸起,便知道一定是腫了,這對於極為愛惜自己相貌的章引玉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她氣急敗壞的一把拉開門銷,推開車門,怒斥道:“方安!有你這麼駕車的嗎!”
名為方安的馬夫小心翼翼的賠罪,指著前麵道:“姑娘,前麵有人打起來了,咱們過不去。”
“打起來了?”對於好湊熱鬨的章引玉來說,打架這種事簡直是最不能錯過的三大熱鬨之一!令兩大是看章槿秋笑話,和那群貴女們在各類宴會上扯頭花。
章引玉撥開擋在自己麵前的方安,遙遙望去,而章麓也好奇的趴在她身上朝外看。
隻見母親和姑姑的車架已經過去,在沙彌的指引下整齊的與其它馬車停在了一排。而在她們的車輛前麵,也就是章引玉二人馬車的必經之路上,此刻正混亂一片。
幾個騎著高頭大馬的錦衣郎君正圍著一個老婦和一個青年哄笑,而他們腳邊是被掀翻了的瓜果米糧,大部分都被馬蹄踐踏,一片狼藉。
有幾個沙彌試圖勸說,被其中一個青衣郎君用馬鞭不耐煩地揮開,有兩個沙彌身上還被甩了兩鞭子,臉色白得難看。
因章引玉的馬車離得最近,兩人能清晰的聽見這幾個錦衣郎君的話。
“真他.媽.狗.娘.養的!不知道這兒是哪兒嗎?容得你們這種下三濫的人來叫賣?擋了爺得去路還敢指摘爺得不是!今日就得給你點教訓,要你知道知道得罪爺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