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鹿同春》全本免費閱讀
清潭:“王武是蘭西縣裡的一位獵戶!也是他殺了元暮!把徐邕扣了下來!”
“你怎麼知道的?”章麓問。
“他來換物居點當過元暮將軍的玉佩!”清潭的臉上寫滿了焦急與緊張,“那玉佩我見過!是當年小皇帝賜下的婚賀,一麵是白番紅花,那是神花軍的軍徽,代表著神花公主,另一麵是賀蘭山南山脈,代表的是元暮將軍的家鄉。這對玉佩世間獨一無二,是白氏家主白倩雲親手雕刻的,這玉佩用的懸雕法,隻有繼承了白蘭玉手藝的白倩雲會,她沒有再傳承給任何人,而她本人又在雕刻完這對玉佩的第二個月就去世了,當時的小皇帝還以國母之尊為她發喪。那一定是元暮將軍的東西!”
章麓道:“可這並不代表他殺了人,也許是他撿到的也說不定。”
“怎麼會不是他殺的!徐邕在他手裡難道也是他撿來的嗎!天下哪兒有這麼巧的事!”清潭大喊道,“姑娘!您素來精明,難不成喜歡上一個人之後就便傻了嗎!你的腦子呢!”
清潭站了起來,內心焦慮如麻:“付瑜買賣人口的證據找不到,是因為戶籍上沒有任何問題,所有死奴的戶籍變更都是合法合規的,這就說明府衙有人在幫他們。楊懷廣手中那些死奴的戶籍,都是王武替他辦的,而王武是金南縣縣令的人。他來典當玉佩的時候,我第一時間就讓白鷹去查他,正因如此才會被金南縣縣令抓到,反而被付瑜發現了白鷹的存在。”
“金南縣縣令是個很有本事的人,他是四年前到的平原郡,當時金南縣因著土地侵占的事很混亂,他隻用了三個月就讓那些百姓乖乖聽話,付瑜覺得他是個人才便拉攏他,那人也很上道,除了膽子小一些,許多事都不敢做外,沒什麼大毛病。付瑜讓他參與生意他都百般推脫,但實施一些政策他又不拒絕。就這樣,金南縣縣令成赫跟付瑜打了幾個月的機鋒,把付瑜逼急了,就聯合楊懷廣坑了他一把,拿捏了他的把柄,將改換戶籍的事交給了他。因為他們握著成赫的把柄,所以不怕成赫告發自己。”
“可在我看來,這一切都是成赫做的局,他那麼一個精明的人,靠著白鷹和孩子拿捏我,手上還握著元暮將軍的信物,那是能調動西北白鷹的信物啊!他怎麼可能會中了付瑜那個蠢貨的圈套!他就是要將自己偽裝成一個全然無害的人,讓付瑜以為自己能拿捏他,然後在付瑜的眼皮子底下做自己的事,將付瑜當做擋箭牌、替罪羊!”
清潭說的口乾舌燥,章麓遞給她一碗水,她捧著碗說了聲謝謝然後一飲而儘。
“這些白鷹裡與我差不多大的,都是從魚陽來的,由神花長公主改換過文書,他們生下的孩子能夠入籍,但在神花長公主失蹤後,後來投奔過來的白鷹無法入籍,我沒有那個本事,他們的數量越來越多,被發現是早晚的事,隻是我沒想到會那麼快。”
“成赫一方麵讓這些人與白鷹結合,生下新的白鷹,另一方麵消了他們原本的戶籍,頂替一部分白鷹的孩子,被頂替的孩子送進了礦場,成為黑戶。”
“你的孩子不是在這個成赫的府上發現的。”章麓道。
“他肯定藏起來了。”
“不。”章麓道,“是有人把他送到了付瑜給三殿下準備的府邸上。”
在李鶴霖去赴付瑜的接風宴時,有個陌生人將孩子送到了府上,孩子被下了麻藥套在麻袋裡。因為孩子還太小,兩三歲的年紀,見到他們除了哭什麼都說不出來。
還是晴放哄了好一會兒才將人哄好,那是孩子已經哭累了,直接躺在床上睡著了。
而章麓認出那孩子,是因為她與清潭長得太像了。而恰好她在換物居見到清潭的第一麵,就從她的步態和胯寬上察覺出她生過孩子。
清潭因為成長環境特殊的關係,很喜歡沿著一條線走路,說是因為她的母親也是這樣走的,魚陽許多館樓的姑娘們都是這樣走,她們稱這種步伐為‘先秦淑女步’。
但章麓再見到她時,她的雙腳微微叉開,好像再並不攏了一樣。
她聽譚大家說過,許多女子生產後護理不好就會出現這樣的問題,除非像王公貴族那樣,有許多人伺候著,有醫師每日診治,否則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你剛剛說幫你們改戶籍的人叫什麼名字?”李鶴霖突然出聲,打斷了章麓飄忽的思緒,她回過頭看向李鶴霖,對方眼白中泛著血絲,眉目淩厲的盯著清潭。
清潭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有些畏縮的小聲道:“王武。”
“武藝的武?”
清潭點頭。
“他有個兒子叫王智,還有個女兒?”
清潭詫異:“王武沒有女兒,倒是養了個不會說話的丫頭,那丫頭是彆人送給付瑜的一對姐妹中的妹妹,漂亮是漂亮,但因為不會說話被付瑜放後院做雜役,後來王武帶走了。”
李鶴霖麵色微寒:“蘭西縣縣令之子是不是看上了那個丫頭?”
清潭更詫異了:“開什麼玩笑,蘭西縣縣令之子是好色,但他從來隻碰妓子,從不強迫良家女兒,就算他見色起意,看上的大約是她的雙胞胎姐姐,那人是付瑜手下的頭牌,接風宴的時候三殿下應該見過才是,付瑜原本指望用她討殿下的歡心呢,不過我也知道他成不了。”
章麓挑了挑眉。
李鶴霖攥緊了手。
章麓見他臉色不好,問道:“怎麼了?”
李鶴霖:“那姑娘我確實見過,她長得很像阿姐,也像許夫人。”
許思政的夫人與李鶴霖的母親是堂姐妹,幼時沒長開時,遠遠瞧著就像一對孿生姐妹。泰安帝在外征戰時,許夫人為東躲西藏的李鶴霖和皇後提供了住所,李鶴霖的四歲到八歲,都是在許夫人的照顧下長大的。
“王武現在就在駐紮地,王臨之也在那兒。程衛昭……帶著金吾衛盯著付瑜修繕房屋。”李鶴霖道。
整個駐紮地,隻有傷兵、王臨之、王武父子。
“我中計了。”
*
夜風微涼,王臨之正坐在桌案前查閱付瑜報上來的賬目,徐邕老老實實的坐在他旁邊,笨拙的握著筆習字。
雖然徐邕已經忘卻過往,但有些身體習慣是難以丟棄的,他一握筆就忍不住挺直脊背,好似在以往的每一次習字都是這般,有個人一直耐心的教導他,那雙手布滿了老繭,縱橫著大大小小的傷口,他的聲音粗狂,卻每一次對待自己時,都是無比的耐心與溫和。
嘀嗒……嘀嗒……
鹹濕的淚水忍不住滴落在紙麵上,暈開一朵朵充滿悲傷的花。
王臨之聽見動靜,轉過頭看向徐邕,發現他哭了,輕輕放下手中的筆走到他身側,關心道:“你怎麼了?可是累了?”
徐邕抬起頭,淚眼婆娑中看到一位身著白衣的男子站在自己身側,他的聲音溫柔如水,就像夢中的那個人。
“我……”徐邕的話還沒說完,另一側靠著小塌小憩的程衛昭猛得睜開雙眼,於一息之間完成抽刀的動作立於屋門後,神色警惕的盯著大門。
“有人來了。”程衛昭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