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得多少人啊?快叫兄弟們都過來,彆曬太陽打瞌睡了,先把這邊的事處理了,要不把上林苑的梅千戶也喊來?”
金成看到了進退兩難的看守,也看到了幾千號平民老百姓,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
玄鳥衛如臨大敵,全麵警戒,也派人去通知了執金吾雷開,萬一弄出了暴動,隻怕還得出動正規軍隊,雖然真正的正規軍隊已經被裁撤了,總得做個樣子。
見圜土的看守在人群中動彈不得,金成隻好硬著頭皮上去道:“我是玄鳥衛千戶金成,你們有什麼事可以跟我說,圜土乃牢獄重地,不得擅闖!”
“有什麼事情我都可以上報朝廷,要相信陛下,要相信朝廷,要相信律法啊!”
最後一句話他一連用了三個相信,越是強調,越是心虛,誰不知道紂王入圜土就是衝著放人去的,擺明了帶頭搞違法亂紀。
終於有人注意到了金成等一乾玄鳥衛,一個青年思考了半天,玄鳥衛這群劃水成習慣的狗東西,能辦好事?
他終是挺身一步,帶著狐疑的眼神,捋起袖子。
金成心中一凜,將手按向刀柄,一眼不合就要打人了?刁民啊!
“看看我這傷。”
啊?金成一愣。
那青年把手往前一伸,金成這才看見他手臂上的傷口。
“傅文兩年前縱馬過市,他這一鞭子給我疼的喲,現在還刻骨銘心。”
“還有我。”
“我也是。”
“俺也一樣!”
“你們,你們都是來告狀的?”金成有些暈,玄鳥衛們也目瞪口呆,完全傻眼了,感情你們不是奔著紂王和李靖的事兒來的啊?
青年一臉緊張:“彆胡說,什麼告狀,我就是陳述事實。”
金成還在發愣,人卻越來越多。
“姚家的那個,去年輕薄於我。”
一個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的女子站了出來,大概千百貴族便有千百不同的口味。
一名玄鳥衛擦擦額頭的汗水,他們是標準的混子,除了打聽消息以及不足為據,啥也不會。
金成顯然沒料到會有這種事情,在貴族之下唯唯諾諾甚至不當人的庶民百姓,竟會在這時候站出來,可他能怎麼辦呢?
金成望見一個孩子,道:“這裡是刑罰重地,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那小孩不聽,連連搖頭。
金成勸道:“你父母何在?”
小孩平靜道:“不在了,前年家裡的田界被貴族移動,劃走了,他們去說理,沒能回來。”
金成覺得心疼又頭疼,正巧望見一個老頭,怕是有八九十歲了。
那老頭也看到金成的目光,道:“俺找俺孫子,俺孫子被雇去營造府邸,去了姚府就沒回來。”
金成歎了口氣,誰不知道貴族劣跡斑斑呢?
可聽著聽著,他覺得不對勁了。
“就那個誰,傅文,他去年當街打了我!”
“去年?你不是今年才從鄂城遷來的嗎?”
“你彆管!他就是打了我!”
“他怎麼打你的?”
“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傅文左手出拳如龍,右手出掌如虎,左腿一招蓮花飄,右腳一記仙人跳就給我踹飛了八百米。”
“你怎麼還能活下來?”
圜土外已經徹底亂套,便是看守加上玄鳥衛,都顧不過來。
幾百,幾千,萬餘人,熙熙攘攘的,就跟搶購打折無心菜一樣。
一開始倒還比較正常,畢竟貴族們劣跡斑斑,好事沒乾多少,壞事數不過來,確實有許多曾經受過欺負受過委屈的老百姓。
可後來就離譜起來了,胡編亂造的都有,有小孩子,也有老頭老太太,連殘疾人都不少,還將自己殘疾的原因都栽到了貴族頭上。
那些人也不怕了,反正人多眼雜,他們也不是說要用這些事來狀告貴族,要求嚴懲,就是和他們說的一樣,隻是陳述事實。
金成隻感覺到頭皮發麻,百姓們容易被忽悠,今天罵你,明天誇你,後天還罵你,但他們大多善良又可愛。
他隻能帶著玄鳥衛勉強維持秩序,傾聽著一個又一個不算太靠譜的事實,不至於直接讓百姓們衝入圜土,驚了紂王聖駕。
子受在圜土裡,和李靖喝完了最後一杯酒,正在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