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雲謠,提及當年那件事,沈硯清的身子肉眼可見地僵住。
他無法否認,也不會否認,當年的他,做出了自認為是對的選擇,結果卻讓他一直活在無儘的自責和痛苦中。
再遇雲謠時,他不知如何自處,也不知該如何去對待那段疾疾無終的感情。
他其實……
是歡喜的。
他歡喜著那份感情!
那是第一次,有人撞破頭也要跟在他身邊。
他從小就知道自己命格與他人不同,所有人都把他當做一把利劍,把他培養成人族最鋒利的劍,將無數的責任都壓在他的身上。
沒有人想過他願不願意,也沒有人在乎過他的感受和心情。
隻有一個雲謠,隻有她在乎……
可他終究逃不過自己的命運和責任,將那把降魔劍,送進了他歡喜之人的心臟。
她死後,沈硯清偷偷為她立了碑。
知道她喜歡大雪,所以他將她埋在了極北之地的大雪中。
他很自私,碑文寫的是:
沈硯清妻雲氏之墓。
在愛人的“身旁”,他抱著可笑的自尊躺在大雪之中,任由無儘的風雪將自己吞沒,直到冰冷的雪快蓋過他的臉,他才恍然驚覺,他竟是連死的自由都沒有。
他,還有責任。
妖魔一日不除,人族一日不定,他就必須活下去。
所以,雲謠,你等等我。
硯清屆時定會來陪你,以後,隻為你一人擁有喜怒哀樂……
沈硯清腦子裡閃過很多,眼尾處紅了些許。
可雲謠如今還活著,他不該再去想這些,平白給她增添晦氣。
“你們這話倒是好笑!”
沈硯清是段枝十分欽慕的人,她自然不會讓魔族肆意侮辱他。
“明明是你們魔族那位大公主隱瞞身份來天道山做臥底,妄想從天道山內部擊潰人族。誰曾想,後來被劍君發現,一劍穿心,那也是她的宿命!”
“就是!”
天道山的弟子也忍不住附和了。
“明明是你們使下三濫的手段,我們反擊倒還成我們的錯了?”
“人魔兩族本就對立,劍君殺了你們公主,那不是理所當然的?”
……
爭吵的聲音越來越大,天道山的弟子個個挺起腰杆子,越想越覺得沈硯清當年那件事情做的可太好了。
而他們口中爭論的主人公就在人群中麵無表情地聽著,這些話壓根兒傷不到她。
“不會覺得聒噪嗎?”
雲謠摸了摸耳朵,“是有點。”
臨敘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高台之上的沈硯清,笑了笑攬住雲謠的肩膀,“既然覺得聒噪,那這裡也沒有必要再待下去。”
“你不是還想去替那位女將軍找仇人?那我們現在便去吧。”
臨敘說得對,這裡的事情頂多就看個熱鬨,再待下去,猶恐火勢燒到己身。
“走吧。”
雲謠離開時,沈硯清似有察覺,可當他在人群中尋找時,卻沒有見到那個他朝思暮想的人。
沈硯清隱隱有些煩躁,朱厭曾經的話現在仿佛一把把刀子在他耳畔深刻地響起。
是啊,這樣一群蠢貨,為何值得他屢次三番地相護呢?
都說了不要插嘴,怎麼就,講不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