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成想,魏大將軍這道折子,卻成了柳家的催命符。
皇帝年歲大了,愈見昏庸。見魏桓大將軍遞來折子,對柳太傅之子言儘讚賞,求領功績,心裡已有不快。在身邊小人慫恿下,更加認為是武臣勾結文官,有將來左右朝政的野心。
柳家還未等來次子的軍功獎賞,先得了株連九族的滅頂之災。
魏大將軍消息知道得晚,連夜衝出將軍府時,柳家早已滿地鮮血,燃骨成燼。
尚且年少的魏硯山追著父親出去,見到了血光裡柳浩中萬刃穿身,首級不存的屍體。
那夜的熊熊火勢,在天幕將明時分燒儘了。
魏大將軍稱病告假,次日未能上朝。皇帝雖批準兼派人送來補品問候,心中卻更加肯定魏桓與柳太傅有勾結的異心。
慶幸自己尋了由頭發作柳太傅不敬,連帶殺了柳浩中,成功砍下魏桓欲培養的臂膀。
魏硯山看著父親在書房靜坐了整整一日,滴水未進。
再出來時,魏父提著武器去了祠堂。
裡頭劈啪一陣噪響,魏硯山擔心父親,急忙闖了進去。卻見魏桓已將刻著“忠勇正義”的牌匾扔在地上,正砸個稀爛。
“硯山。”魏桓放下手中金剛錘,平心靜氣喚兒子,“今後我魏家,要圖大事了。”
短短十字,將掀起日後腥風血浪。
從那時起,魏硯山再沒敢鬆懈過神經。
所圖事大,稍有不慎,柳家下場便會是魏家結局。
不僅如此。在皇帝眼裡,魏大將軍領過的隊伍,是魏家軍,不是聞氏兵。縱虎符在手,魏家將領的影響力卻仍不能消去。
因此這場隱忍、雄圖甚至算是報複的局,絕不能輸。
若魏氏敗了,這世上會多出千萬個深夜裡火光衝天的柳家。
魏硯山緊緊闔上雙眼。
他實在不願再見那一幕了。
…
魏硯山在房內憶往昔時,臻宜正在院子裡發著呆。
青流青玉在幾丈開外守著候命,隻能望見小郡主安靜端坐許久的纖纖背影。
院牆外伸來梨枝一橫,有隻鳥雀站在上麵踮踮跳跳著嬉戲。
臻宜正看得出了神。
她幼時要被接入宮,家人除了姨娘生母,俱是狂喜。父親的族人都來道賀,賀的是他家這小麻雀飛上了金枝。
雖然七小姐自此與家人再無乾係,但家中能領皇恩浩蕩賞賜,女兒又得以成貴女享福,自是美事幾樁。
臻宜年齡幼小,懵懂尚不知事,也忘記入宮前自己是否惶恐。隻記得被抱進皇宮後哭鬨過幾天,不明白為什麼忽然就去了陌生的地方,身旁圍著一群陌生的人。
後來便是見天官,養藥體,月月給聞炎熙放血入藥續命。
那時太子未到建府的年紀,還沒帶著臻宜一同出宮住。臻宜被養在皇宮內時,也常常見外麵的鳥雀飛進宮裡的枝頭來歇息。
有宮人日日在花園投喂鳥食,饑餓的野雀兒自然也趨之若鶩。
臻宜很喜歡小動物,卻不喜歡見這些外頭飛進來的雀兒。
宮人投喂,是為供禦花園裡珍禽異鳥能自在覓食足夠,叫宮裡的貴人們看得舒心,不是想引來那麼多灰撲撲的小山雀來宮裡落腳。
時日長了,鳥雀嘰喳吵人,宮人便會集中捕射一次,專挑那從外頭自己飛來、蹭吃蹭喝又品貌平凡的小雀。
臻宜見了幾次於心不忍,太子宮裡便不許射殺,最多隻是趕走一些。可偌大皇宮,他處依舊會如此。
鳥雀何其無辜,不過以為皇宮是一處清幽又能飽腹的風水寶地而已,想來繁衍生息,卻反而丟了性命。
臻宜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