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琴正色說道:“多謝公公告知寶琴此事, 以後,寶琴當對賢德妃娘娘敬而遠之,如此便夠了。”
宋河聞言笑著站起身來, 道:“小主是明白人,無需我多贅言。如此,雜家便告辭了。”頓了頓,他又道:“這都是陛下厚愛,怕小主被人利用了。小主心裡,當記得陛下對你的好才是。”
寶琴道:“陛下厚愛,寶琴銘記在心。”
送走了宋公公之後,晴雯說道:“原來,賢德妃娘娘竟然是因此才受封的……”她的神情十分複雜, 頓了頓之後又道:“從前在那府裡的時候,耳邊隻聽說賢德妃娘娘有多麼多麼受寵,卻原來,不過是臆想而已……”
賢德妃自己的位置都搖搖欲墜岌岌可危,那麼依附於她的榮國府賈家呢?想著想著,晴雯的眉心陡然一跳, 臉色變得雪白, 看向寶琴說道:“姑娘,你說,榮國府的將來, 是不是懸了?”
寶琴伸手撚起一塊荷花酥輕輕的咬了一口, 咽下去之後才看向晴雯問道:“你很在乎?”
聞言, 晴雯的眼神恍惚了一下,隨即搖頭道:“我在乎的不是賈家的人,隻是覺得,幾位姑娘和丫鬟們,無辜得很。明明她們什麼都沒有做,將來,卻要跟其他人一起受連累……”
“那也沒法子。”寶琴的語氣淡淡,說道:“她們終究還是受到了榮國府的蔭庇,這是鐵打的事實。將來也要跟著受連累,也是正常的。總不能想著隻得到好處,壞處一點兒也不沾吧?”默然了一下,她又說道:“你放心,將來若真是到了那一天,姑娘們養在深閨沒有沾染壞事,陛下自然不會將她們怎麼樣。隻是,不能再過那榮華富貴的生活罷了。至於性命,卻是不必擔憂的。丫鬟們也是一樣,有跟你關係好你放不下的,到時候托了人,替她們贖身出來,也就罷了。此時,卻很不必你憂心忡忡。畢竟,那都是以後的事了。”
晴雯聽了寶琴這話,想了想,倒也不再擔憂了。自從發生了重病被趕出又被寶琴救回來的事之後,再加上常常被寶琴管教著,她整個人比起從前,還是改變了許多的。從前她遇事很容易便暴躁性急,現在,倒是穩重了許多。隻是那張嘴巴,還是有些不饒人罷了。
一下午的時間,寶琴都待在屋子裡無所事事。到了傍晚,小螺道:“姑娘不出去走走嗎?都在屋子裡悶了一天了。或者出去泡泡湯泉也行,陛下不是說了嗎,姑娘想去泡湯泉的話,隨時都可以去。”
寶琴搖了搖頭,說道:“昨兒個泡了許久,皮子都泡皺了,今日不想去了。”
小螺道:“那便出去逛逛園子好了,我昨日瞧著園子西邊有老大一片菊花和秋海棠,都開得極好,姑娘可想去看看?”
寶琴想了想,站起身來說道:“也行,左右閒著也是閒著,咱們便去賞賞花吧。”
小螺聞言,拿了一件絳紫色暗花緞底部繡著幾叢水仙花的鶴氅給寶琴披上,主仆兩人出了門,朝著園子西邊行去。途經通向正門的寬敞石板路的時候,迎麵走來一位清雅的俏佳人,吸引住了兩人的視線。
這位麗人身量高挑,照理說容易顯得壯實,但因為她的肩膀是典型的美人肩,也就是俗稱的溜肩了。如此一來,非但不顯得壯實,反倒更凸顯出一種仙氣飄飄的感覺。頭發梳成慵妝髻,隻插著一支雲鳳紋的碧玉簪子並兩朵金鑲綠寶石的鬢花,簡單大方。發色並不濃黑,有點兒帶著深褐色,不知怎麼的,竟絲毫不比發色墨黑的寶琴遜色。淡淡柳葉眉,狹長鳳眼微挑,有種冷豔的氣質。身上穿著鑲白狐皮邊的蔥白色鶴氅,素雅怡人。
此時為這位麗人引路的太監見到寶琴二人,便揚聲說道:“前方何人?見了佳嬪娘娘,還不下拜?”
佳嬪杜春寒?寶琴隱約想起了這一位來,選秀的時候,是與自己在同一列的。此次皇帝出行不是沒有帶她來麼?想來,應該是今日方才從宮裡趕來的。心念急轉之下,寶琴的動作卻不慢,屈膝福身下去,嘴裡說道:“薛寶琴拜見佳嬪娘娘。”
杜春寒看向薛寶琴,雖然是在看著她,眼神卻仿佛像是在看著極遠的地方似的,有種空空蕩蕩目中無人的感覺:“起來吧。”語聲清清冷冷,聽了使人有種想打寒顫的感覺。
薛寶琴站直了身子,還沒說什麼,便聽杜春寒說道:“我記得你,選秀的時候,是跟我一起的。”
薛寶琴不知該說什麼好,隻得順著她的話說道:“正是如此,我也記得娘娘。”
佳嬪又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聽說,你不是被榮國府養著麼?”說到榮國府三個字的時候,她眉梢一挑,顯出幾分輕蔑之色來。
兩江總督的女兒,封疆大吏,手握實權,的確是有資格瞧不起沒有實權又屍位素餐的榮國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