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大家懸著的心似乎終於死了。原本人人都盼望著夏日裡能下幾場大雨,將稻田灌滿,使河流充盈,讓作物回春。
可老天終究無眼,不僅一場雨都沒有下,就連清晨的晨露都比往年少了許多。往年人經過田間小路,露水總能打濕褲腳,今年走過,褲子都是乾的。
稻花早已開過,由於一直處於少水的原因,水稻秧長勢比往年瘦弱的多,有些地方一眼望過去竟感覺稀稀拉拉的,這在往年得到悉心照料下是不可能的情況。
如今在蘭溪村,隻有那些地勢低窪,靠近堤堰的地方,才能在稻田裡看到一點淺淺的水。其他的稻田,均已經出現了乾裂,田裡的那些田螺與蚌殼,如今隻剩下被太陽曬的發白的殼。
如此情景下,各家搶水更加嚴重。如今去蓮花鎮上走一遭,沿路都是各家因搶水而打起來的事情,早已是見怪不怪了。更有甚者,如果你路過一個村子,走的是他們的田間小路,那麼你指定會該田地的主人跟著。如果你是扛著鋤頭或釘耙,便會被‘特殊對待’,一沒解釋好,讓人誤以為是鄰村過來偷水的,可能還要挨上一頓打。
當地百姓如此暴躁不講理也是沒辦法的事,在日益增長的用水需求下,他們被逼的也沒辦法。有些人家為了自家田地不被曬死,整日累死累活的挑水澆田,往往一桶水下去,還沒一分鐘,水便順著田裡的裂縫漏下去了。你全家上陣辛辛苦苦從河道裡挑了一天的水,好不容易看見水田裡終於有水漲起來了,結果一回頭,發現有人趁你不注意,將你家的水放到他田裡,你生不生氣?
不乾行不行?不乾那你家接下來一年吃啥喝啥?關鍵是這地不是白種的,種的地還得交糧食,這交的土地稅是固定的,哪管你家今年是豐收還是顆粒無收。如同房貸,到期付款,不過這田稅與房貸不同的是,隻要你還在種地,它就會跟你一輩子。
與乾旱一樣令人煩惱的,還有那些從北方過來的流民。在風調雨順的年份,這些流民就是寶,官府可以安排他們去開荒種地,不論當地有多麼擁擠,總有那些當地人嫌棄的邊邊角角可以用來開墾,這也是蘭溪村的由來。不過在這荒年裡,有哪個人會傻到會去開荒呢?被太陽曬的又乾又硬的荒坡,一鋤頭下去,荒地隻受了個皮外傷,自己手反倒震麻了。
說起這些流民,簡直都要在本地已經泛濫成災了。小孩一群一群的朝過路人討錢,大人則是乾著各種偷偷摸摸的勾當。先不說其他的,這群外地流民竟在他們這邊因地製宜,形成了一個新的行當。
給他們半個或一個燒餅,就可以讓他們去田裡把彆人家的豁口給扒了,或是將水渠給堵了,讓水流向自己村。他們當地人不好乾的、礙於麵子的事,通通找他們乾了。
不過這對於他們乾的其他事已經算是好的了。像顧亮今天去趕集時,一路上總有幾個小孩跟著他,剛開始他還沒注意,以為是小孩子玩的遊戲。後麵他在鎮上遇到許府的下人,那下人也是認識顧亮的,便好心的提醒顧亮注意身後的孩子,他們可不是什麼善茬。
這群孩子三三兩兩的緊緊跟在一些大人或看上去有點錢的人後麵,讓路上其他人以為他們和被跟著的人是一家人,然後在後麵偷偷摸摸的偷他們的錢袋、掛件、以及行李之類的東西。這樣子即使路上其他人看到了,也以為孩子是在拿自家大人的東西,並不會提醒,所以得手概率也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