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的結果是賀海珠哭喪著臉帶著李尋鯨走出賀六住的地方回到自己的房間,李尋鯨不明白她為什麼看起來蔫蔫的,像飄在海裡的海帶,但想到此刻他們算是一個海溝裡的魚了,便出聲安慰:“我看你說的六叔也沒有多嚇人嘛,這不是挺好說話的嗎?他也沒凶你呀!”
賀海珠翻了個白眼,罵道:“你一個海鮮懂什麼啊!我的名聲都被你毀了,我……我真想切幾瓣蒜就著把你吃了!你說,六叔誤會你是我的男寵,你為什麼不解釋!”
李尋鯨一臉疑惑:“解釋什麼,我本來就是男寵啊!”,畢竟海神大人確實俊美,同時也是被海中生靈崇拜和喜愛的對象。
賀海珠想起剛才隨口說的胡話,絕望地閉上眼——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怎麼,你覺得我不配當男寵嗎?”李尋鯨似是被她的神情挑釁到了,有些生氣地問。
賀海珠翻了個白眼,嘲諷他:“合適合適,你最合適了!你是魅惑眾生的天選男寵!”
李尋鯨可聽不出好賴話,他揚起帶著大紅印子的臉,驕傲地說:“算你會說話!本海……海仙原諒你了,你快帶我回房間給我塗藥吧!”
賀海珠皮笑肉不笑,帶著他繼續往房間走去。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賀海珠,海上明珠的海珠。”
“海珠啊,你喜歡珍珠是嗎?下次有機會我讓老蚌精送你個大的,那東西家裡到處都是,我都拿它當球玩。”
李尋鯨輕快地說,賀海珠訕笑地聽,深夜的潮汐號又恢複了該有的寧靜。
但賀海珠卻根本睡不著,因為她實在不知道,這一張床,他們兩個人該怎麼睡。
李尋鯨倒是沒什麼概念,大大咧咧地躺在床上,還自認為很貼心地拍了拍身邊空餘的位置,招呼賀海珠來睡覺。
“你們海鮮都這麼……沒有顧慮的嗎?”賀海珠問。
“顧慮什麼?睡覺啊!魚也是要睡覺的。”
“那你......能去海裡睡嗎?”
李尋鯨憋著嘴一臉幽怨地說:“且不說我已經沒有一點兒能力變回鯨魚入海了,就算我有,萬一那些土匪虎鯨再來騷擾我怎麼辦?”
說完,他還故意抬起頭,好讓眼前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看清楚他臉上那一大塊紅色的「尾巴印記」。
賀海珠確實有些動搖,但生平第一次要與一個陌生男子「同床共枕」她確實很難做這個心理建設,於是又小心翼翼地說出另一個方案:“你既然是海鮮,那人的形態下在水裡也能呼吸嗎?”
“當然能。”
“那這樣,我讓然在船下給你專門弄一個網床,用纜繩拖吊著網床,你就在網床裡睡,這樣也能跟著船一起走,萬一有危險就把你拽上來,你看怎麼樣?”
李尋鯨暴起:“你捕魚呢???我堂堂海神…..神仙,豈能被你這麼蹉跎?罷了罷了,不就睡個覺嗎?我去甲板上對付對付算了。”
說完他便從床上下來要往門口走。誰知剛一下床,他隻覺得腳踝一軟,撲通一下跪在了賀海珠的麵前,頭狠狠撞到了賀海珠的腿上。
可是他太累了,實在沒有一點力氣,頭輔一接觸到柔軟的腿,困意便山呼海嘯一般襲來。
他就這麼,跪在地上,頭靠在賀海珠的腿上,睡著了。
這下賀海珠徹底傻眼了,她雖然年紀不大,但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可一個衣衫不整的陌生男子跪在地上靠著自己就睡著了這種奇葩事,她還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她想把人推開,但又推不太動,最終隻得挪著身子往邊上側,這才一點一點把自己已經發麻的雙腿從李尋鯨的頭下抽出來。
“咚”一聲巨響,李尋鯨臉朝下,直接趴倒在了地板上。
賀海珠本來已經做好道歉的準備,可見眼前人居然連摔在地上都不帶醒的,也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孩子得多累啊?!
她又蹲下身戳了戳對方的臉,那塊被虎鯨尾巴抽出來的紅印子特彆顯眼地掛在那裡,她按下,隻見他滑嫩的肌膚有些緩慢地往回彈,看來是腫了。她抽回手,手上的戒指劃破了他腫起皮膚,鮮血即刻滲出,嚇得她趕忙抽出絲帕擦去血跡。
即使如此,李尋鯨還是沒有醒。這下賀海珠放下心來,準備上床好好睡一覺,臨睡前她照例對著海神像祈禱,心裡默念著海神大人的名號,獻上最虔誠的信仰。
雖然那海神像並非海神本來的模樣,可海神隻有一個,李尋鯨依舊能感受到信仰的力量正在讓他的身體和能力恢複。
在賀海珠看不見的地方,李尋鯨身上的傷口正在慢慢愈合。
當太陽又一次升起,距離潮汐號離港已經三十天,按照既定的計劃,今日潮汐號將去鹿角島停歇,以作補給。
不少水手們都滿心歡喜,不僅因為雙腳能落地、能在平穩的床上好好睡一覺,更因為能再次那些島上的老相好們徹夜長談。
賀海珠卻沒有那麼高興,因為時間已儘臨近中午,潮汐號也即將停船,但是李尋鯨還沒有醒。
一上午六叔已經過來三回了,每回見李尋鯨還睡著,看自己的眼神總是意味深長,好像自己昨晚做了什麼一樣。
更彆提水手們那些八卦的小心思,明裡暗裡都在說大小姐把深藏不露,把男寵給玩壞了。
在賀六第四次到賀海珠房門口詢問情況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蹲在李尋鯨身邊對著他的耳朵大吼一聲:“虎鯨又來啦!”
話音剛落,李尋鯨猛然睜開雙眼,蔚藍色的瞳孔裡似有波濤翻湧,緊接著船身跟著劇烈晃動,讓賀海珠蹲都蹲不穩,直接被晃翻在地,緊緊抓著固定的桌腿不讓自己被甩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