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蘇瞿白如何,他便接著道:“彆的不說,那縣令臉長的忒好看了,就是身子太瘦,不壯碩。瞧著跟個小雞崽子似的,哪天我幫你練練他。我雖然腦子不行,但這身手還是拿的出手的,省的那小子……”日後拖了您的後腿。
話還沒說完,蘇瞿白將手中的棉布朝他扔去:“還不滾。”
陳虎一把接過,揣進自己懷中:“這就滾,這就滾。”
那個圓溜溜的腦袋抽出,屋內安靜下來。
蘇瞿白驀然一笑,小雞崽子,她聽到了會炸吧。
眼睛一轉看到窗紙上留下的小孔,笑意戛然而止。
月上中天,投下一地清輝。
梁溫額角沁著汗,眉頭蹙得緊,渾身顫抖,手一緊,反倒從夢魘中醒來。
她平攤在床上,平複著呼吸,眼神卻有著空洞。
夢裡總有一個七八歲的孩童,溫順的習字讀書,不愛說話,恭敬長輩,一日複一日的重複著單調的生活。
麵容瞧不清晰,不哭不鬨,除了溫習功課之外最愛坐在窗邊發呆。
梁溫突然有點好奇,想知道她總在窗邊看什麼。
但她動不了,身體被緊緊禁錮著。
夢到最後,所有化作一片白茫茫,那個孩童背著她越走越遠,身量也越來越高挺,身邊卻出現了各種毒蛇猛獸撲向她。身影越來越模糊,刺目的紅卻流了一路。
就在她冷眼旁觀時,那個身影卻驀然轉過頭來,白茫茫褪去,露出全貌,嘴角勾出溫和的笑。
腳步卻從未停止,直至被毒蛇猛獸吞沒。
她神情大駭,想朝著那道身影跑去,卻被箍在原地,眼睜睜看著蜿蜒的血流了長長一路。
怪誕的夢,梁溫被魘住了。
那個身影,她認出來了——梁溫,身體的原主。
她夢到原主了,並通過這個夢偷窺到了這個身體的一部分記憶。
她的生活真的很無趣,人也呆板。
身邊總是一個人,後來身邊又多了一個,是幼年的元寶。
碎片化的記憶沒能讓她窺到全貌,隻是夢醒後胸口有些鬱氣。
她緩了緩,坐起身來,光潔的腳踩在冰涼的實木地板上,遲鈍的坐在窗邊的軟榻上,眼前隻有一棵開出嫩芽的桃樹。
她當時在看什麼,梁溫想不出來。
天還黑著,梁溫卻沒了困意,意興闌珊的回了桌案,從那一摞書籍裡挑了一本出來,又擺上草紙,一點點臨摹起來。
胸口的鬱氣隨之疏散,日光也攀爬上案頭,今日不需當值,她倒是閒了下來。
她估量著時辰,將練字的那一遝紙折起來放在了書籍下麵,才放好就聽見門外元寶的聲音響起:“郎主,您起了嗎?”
“嗯,你進來吧。”
元寶端著銅盆進來,為她洇濕了帕子。
梁溫不會束發,隻能散落著頭發去淨了麵,隨後等著元寶上手。
剛開始元寶也很詫異:“郎主從小到大凡事都要自行料理,從不讓奴近身。”
梁溫隻能尋了借口:“胸口受了傷,抬手會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