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這情形,方才還熙熙攘攘的人群頓時鴉雀無聲,謝雲昭也沉默不語,靜靜地被人流推著走到了菜市口。
此時知府陳韋鴻坐在臨時搭建的刑桌邊,準備行刑。
而那書生被衙役押送到斷頭台前,看那神情儼然一副被嚇傻的模樣,頭也向下耷拉著,就像已無生機了一般。
陳韋鴻正欲朝劊子手下令,突然想到了什麼,緩了緩神色,對書生輕聲道:“馬上就要行刑了,你這死罪不禍連家人,不若將你的姓名報上來,有什麼遺言囑托家裡的,本官也可為你跑一趟呐。”
那書生聞言,緩緩抬起頭,已是滿臉悲愴。
“草民於大楨四年考中秀才,本應參加明年的秋闈,依草民夫子之言,不說一鳴驚人,大概也是要中舉的。”
說著,這秀才的臉上已滿是淚痕。
他又似是在回憶些什麼,但很快神色堅定起來,邢場中的身影跪得筆直。
他昂著頭,似是對自己,也似是對圍觀眾人喊著:“草民自知賤命如草芥,所犯之罪不敢連累親友故交,故而不願報上賤名汙了諸位尊耳。跪請諸位莫要牽連我家中老小,草民在此,拜謝!”
此時刑場眾人皆靜默不言,就連行刑官陳韋鴻也不禁掩麵。
這書生可是個秀才啊!不說以後能否中舉,即使落選,那也讀過不少書,最不濟做個狀師或者賬房掌櫃的那也是綽綽有餘啊!
如今,就因著鬨了幾句話,就直接被斬首示眾,這實在是威懾住了圍觀眾人。
謝雲昭看著這秀才悲涼的背影,不禁擔憂了起來。
這皇帝如此任性暴政,自己這個從現代穿越來的人,言談作事難保不會被人察出異樣,到那時,若被有心人告上府衙,自己豈不是自身難保?
且不說這皇帝是不是穿越而來的,就算是,自己還沒見到皇帝呢就被人當成妖怪殺了,那可怎麼辦啊?
正當謝雲昭對自己的小命憂愁之時,陳韋鴻便已收拾好情緒,對那秀才道:“你可還有何話要說?”
“草民,無話可說。”
那秀才眼中遍是麻木。
至此,知府陳韋鴻歎了口氣,終是將號令斬首的簽令牌擲到地上,便轉了身子不再看向秀才。
劊子手隻見那簽令牌落地,便把那秀才背後空白的亡命牌扔到地上。
還不等他押住秀才的頭,那秀才便像機器一般自己將頭放到斷頭台之上。
謝雲昭隻見那秀才的唇似是動了動,還未反應過來他在講些什麼,那斷頭的大刀便將他的性命斷送。
謝雲昭還是第一次見到斬首的場麵。
在現代和平無戰的環境下,她從未見到如此血腥的事情,更何況謝雲昭來到這個在她所認知的曆史上不存在的朝代已有近兩月,也還未見過一條人命就這樣在她眼前輕輕地消逝了。
行刑結束,知府陳韋鴻便叫人用麻布草草收了秀才的屍骨,帶著衙役們回府衙了。
圍觀的人群見知府一行人已走了許久,才慢慢開始討論起來。
“今日可是春分,這知府大人行刑也不找個好時間!”
“欸,知府大人不都說了,今日行刑那是遵了陛下聖旨,斬立決!要不然,那必得是在秋後問斬了。”
“你說的也是,這皇帝真不知怎得,突然列了算學入科舉,這大家有異議也是正常的嘛,怎得如此暴力鎮壓呢?”
這兩人正說著,旁邊有人聽得後,連忙提醒:“哎,你可小聲點吧,今日那可是秀才,就這麼不眨眼地被斬了,你這是覺得你的命比秀才貴呢?”
說著,這幾人便不再出聲,戰戰兢兢地逃離了菜市口。
謝雲昭眼見得眾人作鳥獸散,她的腳步卻沒離開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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