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答。
原本那位椎名弦留下的記憶是不可能清晰到這種地步的,是之前她特意翻閱過診療記錄,把所有信息都記住了,現在就用上了。
以椎名弦的人設,說記不清楚才是不合理——除非她聲稱自己是受刺激產生的新人格……這太戲劇化了,在眼下的場合使用會有較大風險。
“確診之後的想法呢?”
琴酒又問道。
他的問題聽上去有點心理醫生的味道,但椎名弦敢肯定,如果琴酒去做心理醫生,心理健康的人都會被他問得出現抑鬱或者躁狂症狀。
“我也不希望患上這種罕見的病,不過事實是無法改變的,既然已經發生,負麵情緒毫無用處,接受並配合治療才是最理智的選擇。”
關於疾病的問答很快也告一段落,琴酒另起了一個話題:
“為什麼要做占卜師?”
椎名弦眩暈的大腦勉強打起精神,這終於是個和宮野明美有點關聯的問題了。
她回答道:“因為我能夠做到,這個世界上的傻子太多了,騙子不夠用,我隻是來平衡一下。”
聽到這裡,高腳凳上的伏特加不禁被逗得一笑。
但轉念一想,伏特加又突然笑不出來了,因為他意識到,自己在椎名弦的眼裡,大概也屬於傻子那個分類吧……
“而且這項職業的趣味性比較強,還能輕鬆獲得經濟收益。”
椎名弦補充說。
琴酒看著她的眼睛:“你先前提到了福爾摩斯,以你的能力,為什麼會選擇做占卜師而不是偵探?”
“兩者的區彆不大,但我做占卜師會成功得更快。甜品屋的客人能夠接受贈送占卜,但未必能夠接受贈送的推理。”
椎名弦說著,任由藥性侵蝕著殘破的言語,“普通人會敬畏神秘學,理智的人會敬畏科學。”
她看向琴酒,語速放緩:“像銀發先生這樣的人,我希望在你們這類人的眼裡,我隻是一個裝神弄鬼、不值得重視的占卜師。”
用一個成語概括,那就是扮豬吃虎,退可避禍,進可暗攻。
琴酒露出一點嘲弄的表情。
他也許是覺得椎名弦做得很失敗吧?都落到現在這個處境裡了。
如果琴酒能夠這麼想,那反而說明椎名弦扮豬扮得很成功了。
他繼續問:“為什麼在你的父母去世後才做占卜師?那之前你沒有考慮過經濟來源的問題?”
琴酒很會從彆人的資料裡抓住一些蛛絲馬跡。
椎名弦的變化當然是因為換了個人。
怎麼圓呢?
椎名弦輕輕一笑:“因為我在他們麵前,一直表現得很正常,不適合涉及這類非常規職業。”
一律打成偽裝就可以了,無論是對父母,還是對更早時候的同學、朋友,都是偽裝。
他們察覺不到,隻能說明椎名弦的偽裝很完美。
“經濟來源……雖然我不是很富裕,但金錢一直是夠用的,那段時間的身體狀況一般,沒必要急著考慮經濟方麵的問題。”
椎名弦裝作被藥物影響,稍微泄露出一點與之前不同的情緒,“如果我想要錢,不管什麼時候開始都來得及。”
她的用辭是克製的,口吻卻是自信的。
琴酒質疑:“通過占卜?”
這看上去像是一個小漏洞。
若說是隻通過占卜賺錢,那按照椎名弦不願改變偽裝的說法,豈不是得先把父母祭天,才能展開行動嗎?
椎名弦必然會否認:“獲取金錢的方法有有很多種,即使是躺在家中不從事生產,也可以通過金融市場參與跨越時間空間的價值交換。”
她明麵上還有一個東大經濟學畢業生的身份,說出這種話很合理,並且與事實相符合。
在此處提起,也是未雨綢繆的鋪墊。
至於銀發先生是否有相關聯的知識……她不知道,但至少字麵意思是肯定能夠理解的吧。
說到這裡,椎名弦選擇做占卜師的動機已經清晰了,可以自圓其說。
琴酒轉向下一個問題:“你有一個叫宮野明美的朋友,詳細說說你們第二次見麵時發生了什麼。”
“以你的記憶力,應該不會忘記吧。”
椎名弦看著琴酒的眼睛,綠色的。
吐真劑發散思維的效用讓她聯想到,在夜裡,夜視動物眼球後的反光晶點會反射彙集的微光。
比如有些狼,在晚上就會擁有一雙發亮的、讓人毛骨悚然的綠眼。
這兩者還挺像的。
他終於問到這裡了。
而且,不是從一開始問起,而是問第二次嗎?
要求被訊問者倒敘、打亂順序敘述,是一種常見的測謊策略。
說謊者在非自然順序的敘述下更容易自相矛盾,露出破綻。
椎名弦還被要求在五秒鐘以內快速回答,理論上會更容易出錯。
可惜,這招對她不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