椎名弦慢條斯理地回複完這個問題,按照對方的要求,沒有說出不相關的廢話。
“說你們的第三次見麵。”
琴酒將時間線重新撥回。
實際上這第三次見麵,才是進行戀情占卜的那次。
椎名弦當然不會從實招來,她已經和宮野明美對過口供了。
若是琴酒真的去問宮野明美,也隻會得到相似的說辭。
椎名弦告訴琴酒,明美小姐第三次來,是因為對情感問題還抱有不現實的期望,所以希望重新再抽一次簽。
簽文的內容椎名弦也選好了,是一個更糟糕的寓意。
然後她還特意形容了一番宮野明美的心理變化,從不願接受到心灰意冷,再到有些釋然。
椎名弦這麼說,是避免琴酒又對她的“朋友”起了殺心。
她花費過心思的朋友可不是消耗品。
“說說那個金發店員的事情,你們都做了些什麼。”
琴酒問起了波本。
在他看來,既然波本已經暴露,這會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問起。
椎名弦能夠猜到,這是先問些其他的東西消磨時間,正好也與安室透交上去的東西互相印證。
等她對先前回答的記憶模糊之後,再繼續問宮野明美的話題,看能不能找到矛盾之處。
很常規的問話技巧。
不過這個問題稍稍有點麻煩。
因為椎名弦編造說辭時,至少要做到兩點。
一,符合她的人設,符合邏輯。二,符合安室透提交上去的結果。
椎名弦知道安室透在大事上不會歪曲事實,可在小細節上就不一定了。
比如說第六感這樣的神秘學,他大概是不會報上去的,那支被抽到的“女子當年嫁二夫”靈簽應該也不會說。
與之相關聯的一切,都有可能被省略或模糊。
……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姑且幫安室透圓一下吧。
椎名弦心有靈犀地做出了和安室透類似的策略——先保自己,順便保對方。
她不打算賣掉公安臥底。
就算要賣,也不可能在現在的場合下毫無價值地賣掉。
椎名弦將占卜歸於科學推理,將對安室透的態度歸於偽裝,還省略掉了關於神秘學的對話,大體上如實地跟琴酒說了一遍。
“……我發現安室先生有意無意地在觀察我,於是我假裝睡覺試探他,他果然做出了可疑的舉動……”
“……和安室先生的對話中,我察覺到他在引導我多說話……”
至於安室透有沒有在甜品屋裡翻箱倒櫃地搜查,椎名弦就“不知道”了,也不會提。
“他沒有妨礙到我的事情,危害性不大,又很快就辭職了。所以我那個時候認為,安室先生是前來調查我,打探占卜機密的私家偵探。”
正常人哪裡想得到會有這麼猖狂的隱秘犯罪組織呢。
以日本偵探業之發達,椎名弦說自己聯想到的是私家偵探,太合理了。
琴酒還是沒有找到破綻。
他問起了重頭戲,宮野明美第一次來占卜時發生的事情。
椎名弦從明美小姐進門的扮相開始說起,推測出她新入職的銀行職員身份和實際經濟狀況。
然後椎名弦又複述了宮野明美占卜時模糊的表述:她在猶豫要不要做一件事。
“……她的態度和形容很不常規。”
“聽上去像是工作方麵的公事,但以我對她先前的推測,無論是出差外派,還是工作任務的重新分配,應該都輪不到明美小姐來做決定,這不符合銀行新員工的正常工作流程。”
“會對她造成重大影響的決定……會是什麼事情呢?跳槽?兼職?投資?又或者是銀行上級的違規操作?做假賬?”
椎名弦做出一副陷入到回憶中的表情。
高腳凳上的伏特加不安地挪了挪身體,他認為宮野明美的說法已經很謹慎了,卻依然被推理出了這麼多東西。
一般人哪裡會想到這麼多啊?
可椎名弦給出的論據、論證、論點都合乎邏輯,並非無中生有。
而且“上級的違規操作”這一猜測……
伏特加默默地將目光投向沉默的琴酒大哥,這點也算是猜中了吧。
椎名弦繼續說:“明美小姐顯然很擔心那件事情會造成的不良後果,又無法割舍與之相伴的好處,這是一件高風險高收益的事情。”
“失去收益與承擔損失,這兩者裡,後者更加令人難以接受——這是前景理論中的損失規避效應②。”
“因此,在承受損失時,明美小姐更有可能找我麻煩,而她又是能夠接受保持現狀的。”
“同時,我也不看好普通人在非常規事件中獲得高收益的概率。”
椎名弦微微一笑,“綜上所述,我傾向於用占卜結果勸說明美小姐不要做這件事。”
這一切,很合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