椎名弦默認臥底先生知道故事梗概,繼續道:“所以我現在總有一種感覺,娜娜子小姐和裡奈小姐之間,還存在著另一名隱形的男性人物,他可能與殺人動機有關。”
椎名弦的說法有直覺的輔助,但也彆忘了,她先前看過娜娜子和裡奈的房間,見過後者,對兩人有所了解。
這不是毫無現實依據的臆想。
“安室先生,應該不會笑我吧。”椎名弦自謙,“這是我無緣無故的直覺,你隨便聽聽就好。”
“當然不會了,推測的時候就要暢所欲言。”安室透否認,“而且我也認為有很大的可能性是情殺。”
要是其他人這樣說,他隻會當作是隨便一猜,反正世上殺人,大多能歸為分為仇殺、情殺、財殺幾類。
但椎名小姐,她是九千九百分之一的概率,安室透難免多信幾分。
談論間,兩人已經抵達了目標地點,紛紛下車。
渡邊女士在拋屍的時候沒有偷懶。
她在離開山路後,還將娜娜子的身體向深處拖行了一段距離,再掩藏於灌木之中棄置。
渡邊女士沒有挖坑埋屍。
因為現實的土壤可不像電視劇或MC中那般好挖,壘實的泥土成年男人挖起來都費勁。
衝在前麵的是一個路人臉的不知名警官,他捏著鼻子,撥開葉片,將一具屍體顯露於大眾的目光之下,就立刻往後退開了。
警員現在正盤問著渡邊女士一些廢話。
椎名弦和安室透也走上前去。
可能是平時見慣了命案現場的偵探和各種好事之徒吧,在場的警察沒阻止兩位編外人員的探查。
現在是夏季,五天時間足夠讓屍體出現腐敗巨人觀,膿水和汙物橫流,朝外散發出不能忽視的屍臭味,蒼蠅蟲豸或盤旋或蠕動,極其惡心。
這具遺體已經麵目浮腫,幾乎辨彆不出樣貌,讓人難以想象在五天前,她還是個能說能笑,會在看不下去的書上塗畫卡通小熊的鮮活少女。
看過娜娜子照片的椎名弦可以從細微處確定這就是笠原娜娜子。
她的皮相、骨相、發型、身材、衣著……讓一切顯而易見。
女屍身上的學校製服有類圓形片狀磨損,這是經典的拖擦痕形態,符合渡邊女士的拖拽一說。
值得注意的是,娜娜子指甲翻折,指縫中摻雜淤泥,像是死前無果的掙紮,讓人隱約猜測到她的死因。
椎名弦垂下眼睛,禮貌地沒有露出嫌惡的神色。
她不會像川端康成那樣充滿禪意地讚美死亡與生命的夢幻神聖,她隻是平靜無感地送娜娜子小姐最後一程。
兩位編外成員不約而同地沒有說話,仿佛在用沉默,肅穆地致敬死亡。
但警員先生和渡邊女士那邊卻並不安寧。
警員嚴厲地道:“女兒殺人後就該立刻報警!怎麼能協助她拋屍呢?你現在敢直視這具屍體嗎?”
“我知道自己做了錯事……”
渡邊女士之前被警員譴責質問了一路,心態崩塌,忍不住帶著些泣音說道。
山林中突兀的女高音一下子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但是在那個時候。”渡邊優子頹然地陷入回憶。
她清晰地想起裡奈在電話裡是如何慌亂求助的:“媽媽,我不小心殺人了,你快過來啊。”“媽媽,我不想坐牢……”
那是她的女兒,她身上掉下的一塊肉,裡奈的痛苦就等同於她的痛苦。
“我聽到裡奈的聲音,我的心就軟了,我無法拒絕她啊。”渡邊投入地說著,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就算你這麼說……”
警員們看著渡邊優子,態度稍微軟化了些。
椎名弦靜靜地站在一旁。
作為計生用品失效的意外,她能夠從心理學生物學角度解析母愛,但早已度過了需求它的時期,也不會為此多麼觸動。
這是一種普通的情感,並不特殊。
椎名弦從另一個方向解釋自己的無動於衷。
“雖然事件順利解決了,但就像看完了《雪國》一樣,內心有種虛無感。”她說。
這是世俗意義的悲劇,渡邊女士的行為不值得稱頌,但她的另一個身份是母親。
降穀零有著正常的情感認知能力,所以他能理解這種虛無感。
“椎名小姐。”
在當前的場合下,他罕見地沒有笑,隻是柔和下表情,道,“我想,接下來已經沒有我們的事情了,不如現在就回去吧?”
椎名弦輕輕點了點頭:“好啊,那就麻煩了。”
雖然她並不需要,但姑且感謝一下臥底先生的體貼吧。
順便一提,椎名弦很中意“我們”這個人稱代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