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椎名小姐接過文件開始翻閱,安室透便按照流程介紹起來:
“飯田仁,是他的名字。”
“他的父親是飯田建築會社的社長。”
“我在執行某次任務時接觸到了這家人——具體的任務內容,不便透露。”
“非常巧合的是,他們一家的私密賬本裡,有一筆可疑支出,與你有關。”
這當然不是說椎名弦敲詐勒索了這家人,而是指……
安室透微微一頓:“那筆大額支出的接收者,是飯田社長的私人司機,杯井國夏的家人。”
“這個名字,你應該聽說過。”
他相信以椎名小姐的記憶力,必然是記得這個名字的。
杯井國夏,是大半年前,某場車禍的肇事者。
這場車禍導致了兩條生命的逝去,摧毀了一個平凡的幸福家庭。
既然說到這個份上了,那兩名逝者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就是椎名小姐的父母,椎名夫婦。
但這件事中還有蹊蹺。
在安室透調查飯田社長各筆可疑收支的時候,幸運又或不幸地,順藤摸瓜調查出了這件與他原本任務關聯不大的陰暗秘密。
飯田社長為什麼要無緣無故給杯井國夏的家人打款呢?
經過簡單的調查,安室透弄清了事情的原委。
杯井國夏根本就不是車禍的肇事者!
真正的肇事者,其實是醉酒駕駛的飯田仁。
飯田仁開車開出人命後,慌裡慌張地給父親打了電話。
他電話打得及時,事發地點又比較偏僻,竟是讓他們做成了一出狸貓換太子。
飯田社長正是為了避免兒子背上案底坐牢,才花大價錢買通了自家司機,讓杯井國夏頂替罪名。
至於肇事現場的攝像頭,大抵在金錢作用下,碰巧地壞掉了。
也許路途之中,還有其餘的零星攝像頭拍到了證據,但……安室透不得不承認,在有人自首的情況下,警察們未必會深入調查。
當警察通知死者家屬時,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了,大多數人哪裡會多疑到想到其中有人偷天換日呢?
而那個時候的安室透,也同樣想不到椎名小姐還和組織有牽扯。
他沒有理由大費周章地向組織隱瞞飯田一家的惡行,隻是當作巧合,平常地報了上去。
誰能想到會有今天這樣的事情呢?
安室透知道在組織中,不管是否願意,親自殺人的戲碼遲早會上演,但他事先不可能預料到,椎名小姐的第一次動手,竟然是由他間接推動的……
“……”
安室透說到中途,就保持沉默了。
一來,是整理自己內心的思緒,二來,是貼心地留白。
留白是一種藝術,而他很清楚什麼時候該說話,刷存在感拉近關係,什麼時候不該說話,給彆人留私人空間。
金發青年假意專心開車,餘光卻暗中觀察起身側之人。
椎名小姐翻頁了……停下了……看完了。
從她翻閱途中的停頓,雙目閉合時,輕輕蹙起的眉頭,按在文件上發白的指尖,足以窺見她不平靜的內心。
降穀零其實並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場景,也無法從中得到任何樂趣,隻是職責所在,他臥底期間,必須保持謹慎,多思多想,去細細觀察彆人。
椎名小姐的反應,沒什麼可疑的。
安室透再沉默了一會,開口道:“節哀順變。”
“……要殺死的對象是這樣的仇人,會比較沒有心理負擔吧?”
隨後,他又言不由衷地繼續搭話聊天,“殺人的過程也不必擔心。”
“你所麵對的飯田仁,應該隻是個無法移動的活靶子吧。”
椎名弦聞言,不禁輕輕側目。
她很會從言語、語氣中察覺彆人的傾向和想法。
安室透確實表現得沒有破綻,但在知道他底細的椎名弦眼裡,這人似乎是故意這樣說的。
他在口是心非,其實更希望聽到她否定的回答?
這種心理動向,可是很危險的啊,零先生。
……看樣子,是對她的道德水準,她的為人處世抱有一些幻想和期望呢。
椎名弦善解人意,自然不忍心令安室透失望。
她做出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冷淡道:“就算是活靶子,我也沒有射擊的愛好。”
安室透望著她的側顏,又是半真半假地說道:“椎名小姐,你要是無法動手的話,我不介意替你代勞。”
金發青年的臉上帶著一點笑容,語氣也很友善,但很快又搖頭,理智勸告:“隻不過,琴酒是不會同意的。”
他的話說得倒是很動聽。
隻是,其中有幾分是真心實意,又有幾分是故意賣好呢。
……話說回來,這也太有綠茶踩一捧一的味道了。
翻譯成綠茶語,這不就是在說“琴酒隻知道刁難你,不像我,我隻會心疼姐姐,替你解決麻煩”嗎?
這……有點意思。
椎名弦麵上無動於衷,心裡微微一樂。
這酒廠不止是摻了水,怕不是還摻了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