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舌蘭早有心理準備,吃飽喝足、裝備齊全。
反觀沼淵己一郎,是殺手訓練的淘汰品,因長期營養不良而骨瘦如柴,還有一隻手被鎖住,隻能在極小的範圍中輾轉騰挪。
那突然襲擊的優勢又被椎名弦提前挑明,隻剩下一顆勇氣可嘉,卻很無用的決心……
哦,順便一說,如果龍舌蘭馬前失蹄,那椎名弦就會從身上摸出那把琴酒給的槍,把沼淵己一郎給崩了。
這些且不提,當下的事實是,沼淵己一郎沉沉倒下了。
龍舌蘭略鬆了一口氣,收起武器,取出一張必然加了料的濕布,往沼淵己一郎臉上一按,讓他吸了片刻後,又廢物利用地把布一團,塞入男人的口中,作堵嘴之用,整個過程行雲流水。
他繼續從身上摸著東西。
用工具,解開沼淵己一郎的手銬,用繩索,將這人再次綁住,算是徹底解決後患了。
龍舌蘭人高馬大,蠻勁不小,他拖著死魚般的沼淵己一郎往外走去,沉默地看了椎名弦一眼,並未打招呼。
他在想,椎名是如何知道沼淵己一郎有利器,試圖反殺他的呢?
是觀察到了?
但那匕首藏在裡麵,等閒是看不到的,除非靠近了扒開。
可若是去扒,又要過沼淵己一郎這關……不是龍舌蘭瞧不起椎名弦,隻是她那單薄的身體和自然展現的儀態,就不像會打架的。
所以說,是情報?是推理?是對人心的揣摩?
總不能真是直覺吧。
誠然,有“椎名弦故意給沼淵己一郎提供匕首設局”的這種微小可能,但椎名弦這麼做的動機不足,還有幾率翻車,而龍舌蘭能在公共場合給伏特加打電話,還弄錯箱子,本就不是多聰明細心的人……他根本就沒想到這種可能。
他們走出木屋。
椎名弦知道龍舌蘭不可能提著沼淵己一郎一路走下山,必是將車輛開到了山路上。
“龍舌蘭前輩。”
她沒吹噓自己的先見之明,隻是問道,“你不介意開車,順路送我下山吧?”
下山的路,還是要走一段距離的。
這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椎名弦是提醒過他的組織同僚,又很受琴酒看重,看上去有很前途。
龍舌蘭點點頭,就應下了。
及至車邊,龍舌蘭打開後備箱,如扔貨物一樣,將沼淵己一郎塞了進去,重重合上。
椎名弦坐上副駕駛。
今天,又是讓代號成員給她做司機的一天。
夜色之中,龍舌蘭沉默地開車,於山林間穿行。
他打開了車載電台,那默認的頻道中,播放起了音樂。
椎名弦分辨出,那是十多年前流行的老歌,久經傳唱的經典。
伴隨著悠悠的歌聲,龍舌蘭開到了山腳的偏僻無人處,停下。
他很老實刻板,說送到山下,就隻送到山下。
椎名弦扶住車門,沒有立刻下車。
“龍舌蘭前輩,我是個占卜師。”
椎名弦沒頭沒尾地突然說道,那平靜的聲音中蘊含著某種神秘的力量。
自信,很容易感染他人。
裝得像了,彆人難免要信上幾分。
“直覺告訴我。”
她用了和先前一模一樣的台詞,“在未來的某天。”
“你會在公共場合和組織成員通話,被組織的敵人竊聽。”
椎名弦的語調自帶奇異的韻律感,“然後,你會粗心地拿錯手提箱,在火光中,失去生命。”
龍舌蘭的胡子抖了抖,狐疑且狠厲地看著她。
這不吉利的話,毫無根據,不能說是推理,簡直是張口就來的預言。
什麼占卜啊?那是隻有小年輕才會傻傻相信的把戲。
但,龍舌蘭聽說這椎名弦很受追捧,被傳得神乎其神,而她剛才也是真說對了沼淵己一郎的事情。
“我隻是好心。”
麵對著他的凶相,椎名弦溫柔歎息,又微微笑道,“神不救人,人隻能自救。”
她言及神明。
而她的眉目,在朦朧柔和的燈光下,也似乎確有種神聖的神性。
——是錯覺嗎?
不等龍舌蘭作出回複,椎名弦便輕輕收攏起裙擺,禮貌地同他告彆:“那麼,再見。”
她下了車,款款離去。
“……”
龍舌蘭坐於車中,一時沒有發動汽車。
電台中播放到了中森明菜的歌曲,專輯《不思議》中的《mushroomdance》,超現實風格,在當時相當前衛獨特,很受年輕人喜歡。
那是1986年的歌曲了,那時,龍舌蘭初出茅廬,年輕氣盛,敢闖敢做,決計想不到未來的自己安心做著組織的中層嘍囉,隻求安穩退休。
……雖說這會,還沒有大數據推薦的說法,但不得不說,這首歌的迷幻感,很應景,也過於巧合了。
龍舌蘭向後靠去,沉沉道:“怪人。”
他不相信怪力亂神之事,但,椎名弦的話,還是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一些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