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以解釋為求助者對谘詢師的正移情。
比嘉太一的抗壓能力有點差,又受到長時間的影響,眼見為實,在關係依賴與理性選擇的雙重作用下,逐漸變得過於相信椎名弦的能力,成了現在的樣子,正朝著有點病態的方向發展。
“心理醫生?”
比嘉太一給出了意料之中的反應。
彆以為R國人會樂意看心理醫生,這可是會受到他人異樣眼神的事情。很多人不相信,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去。
比嘉太一不認為自己有大病,他隻是最近有些小小的焦慮:“而且那些心理醫生,我跟他們說股市和會社的事情,他們也不可能會懂啊。”
聽不懂,又能給出什麼建議呢?
比嘉太一的意思就是:我覺得還是你懂,心理醫生哪有金融方麵的知識?或許有這樣的醫生,但他何必舍近求遠?
椎名弦微抬起下巴,注視著比嘉太一的金瞳,清澈且平靜。
她給過機會。
這是你自己求來的,縱使未來某天,更進一步變成了巴甫洛夫的狗,也不能怪她。
椎名弦終於道:“好吧。”
“不過,我沒有和彆人共處一室的習慣。”
椎名弦看著比嘉太一,在對方說出“我可以不打擾你”之類的話前,又慢慢悠悠地道,“你可以在每天晚上九點鐘給我打個電話。”
她露出一點禮貌的微笑:“——如果,這能夠讓你覺得安心的話。”
第一天,九點,比嘉太一非常準時地打來電話,椎名弦簡單總結幾句走勢,強調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用時不超過五分鐘。
第二天,沒有消息,椎名弦決定明天在市場上做一點表麵驚險的操作。
第三天,有電話了,但是她沒有接。
第四天,接了,椎名弦表示她不是每天都有時間:“你難道忘了?我是組織的成員……隻有九點這個時間,如果我沒有接,就是不會接電話了。”
第五天,開始收網,形勢好轉,比嘉太一在電話裡麵喜不自禁。
時間一天天過去。
椎名弦在電話裡麵也是越來越敷衍,有時候回了句“一切如常”就結束了。
比嘉太一是真的能聽懂證券市場諸多操作和細節嗎?
那當然不是。
他隻是想看到椎名弦勝券在握的樣子,借此定心,就如同讓平凡人選擇領導者,狼群選擇頭狼,讓個子高的頂在前麵做決定,他知道能成功,無腦跟隨就行了。
這就是所謂的安心。
將自己的事情和情緒都托付給彆人,椎名弦以為這無異於太阿倒持,禍患無窮,但,對於無能力的人,倒也不失為明智之舉。
2000年11月,比嘉株式會社數次跌停的股價終於上揚,而老股東們的拋盤早已經被秘密賬戶收入囊中,而散戶們也是同樣,被先前的震倉嚇住,一時不敢貿然買入,等到下定決心追漲殺跌之時,已經失去入場時機了。
2000年12月,比嘉株式會社股價持續上漲,抵達曆史最高位。這與會社本身不能說沒有關係,隻能說毫不相乾,都是炒起來的。最後,再將K線做得規律些,引散戶購買,自己則把錢套出,也安撫比嘉太一不要傻乎乎高位接盤,若真想收攏那點不重要的零散股票,就再等等。
嗯,椎名弦為自己牟利,並沒有瞞著比嘉太一,這是先前就約定好的,差價所得,要歸她。
世界上哪有好心的操盤手會打白工,分文不取呢?
不過,她也沒做得太誇張,見好就收了,也免得被人注意。
事情告一段落。
比嘉太一按理該安下心來,老老實實整頓他那家傳會社去,沒理由在晚上九點繼續打電話過來。
但,他還是撥通了手機。
“椎名小姐,您起初說過,有兩種方法可以幫助我,我當時選了更快的方法。”
比嘉太一詢問,他也是有些懊悔那時匆忙而未經深思的選擇,“我現在很想知道,慢的那種方法,是什麼呢?”
——傻魚上鉤了。
電話這邊,椎名弦露出一點微笑:“關於這件事,還是要我慢慢跟你說……”
……
千禧年的末尾,師走之月將儘,睦月將臨。
在一個天寒地凍的晚上,椎名弦又接到了琴酒的電話。
不是短信,而是電話,這倒是很稀奇。
她從電腦桌前起身,半躺在床上,隻是將手機放在耳邊,隨意地道:“琴酒前輩,晚上好。”
那邊的琴酒沒有和她閒話家常的意思,開門見山:“我有幾件事情要通知你。”
椎名弦從電話中,聽到了另一邊微弱的獵獵風聲和遙遠的汽車鳴笛聲,她臉上綻開笑容:“琴酒前輩,都這麼晚了,你還在外麵嗎?”
完全不走心地關心了一句後,椎名弦又道:“我已經猜到你要通知我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