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雨樓來來往往都是人,正有人嬉笑著從樓下走來,馬上就要繞過樓梯看到他們,但身前的少女摟著他不鬆手,裴璟隻好掐著她的腰一把拎起她,將她帶到了附近敞開門的房間裡。
關上門,外麵的聲音都被隔絕,少女低低的抽泣聲在房中格外明顯。
若是放在以往,他定是會軟了心,但是今日,他卻強硬地掐著她的脖子將她的頭抬起。
他無視寶月臉上豆大的淚珠正掛在纖長漂亮的睫毛上,目光落到了她的額頭上,光滑白皙的額頭上隻有一枚桃花花鈿,絲毫沒有剛剛碰撞留下的傷痕。
審判冷峻的眼神落在她臉上,寶月被看得有些心虛地縮了縮脖頸,鬆開了手,絞著手指低著頭站在裴璟麵前。
“虞小姐還是一如既往會騙人。”
平淡的語氣卻聽得出他對她深深的失望,讓原本已經止住了淚水的寶月鼻尖一酸,眼淚差點沒忍住繼續落下來。
寂靜的房間裡又陷入死寂般的沉默當中,裴璟眼神淡漠地看著麵前的少女低著腦袋不說話,勾勒著百蝶的金粉寬大衣袖被她的指尖勾著,揉皺在她的手中,就如同她現在百轉千回的思緒一樣,混亂理不清。
許久,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開口問他:“你為什麼會在江南?”
裴璟冷笑一聲,反問她:“你說呢?”
除了找她,還能有什麼事情能讓他在恢複靈力後就立馬匆匆趕來,沒想到一來到江南就看到這沒心沒肺之人正由一群小仙男陪著。
寶月徹底繃不住了,冰涼的成串淚珠從瑩瑩的泛紅眼眶落下,她抬手擦著眼睛,寬大的衣袖擋住了她一半小巧的臉蛋,強忍著哽咽,她問出了環繞和壓製在她心頭半月的事情:
“你不是不心悅我嗎?”
“我心悅得要命!”
裴璟臉上帶著慍怒,被她一句話氣得滿腔怒火無處發泄,氣得是她一聲不響地離開,更氣得是她的不信任。
不信任他們經曆了種種而產生的情感,反而信了他人的挑撥離間。
見到寶月捂著臉不抬頭的模樣,裴璟怒極反笑,轉身就要推門離開。
寶月聽到動靜,立馬跨步擋住他:“你去哪裡?”
“我在這裡打擾虞小姐雅興了,虞小姐可以繼續去看戲了。”
說著,他就要繞開她去開門,寶月不讓,整個人靠在門上把門擋住,不讓他離開。
“你不許走。”
“為什麼不許我走?”
“沒有為什麼,就是不許。”
寶月搖著頭,眼眶泛紅地倔強地站在門前與裴璟對視。
裴璟此時也收回了剛剛滿身的怒火,站在她身前,看著她倔強的表情,清冷深沉的眼神裡迸發強烈的壓迫感,似乎是要透過寶月的身軀,將她的心剝出來看透。
他的目光深深落在她身上,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冷靜和認真。
“虞寶月,我最後問你一遍,若是你回答不上來,我不會再同你多說一句話。”
“為什麼不許我走?”
麵對犀利質問的眼神,寶月她心中那根吊著她搖搖欲墜的情感的弦,斷了。
她再也止不住地嚎啕大哭,痛哭間,卻能在她的哽咽中清清楚楚地聽到:
“我好想你。”
“我好喜歡你。”
不再是剛剛見到裴璟時有所克製的“我好想你”,也不是那日決定要離開時帶著決裂的“我好喜歡你”,而是真真正正地、帶著她內心最真實情感的,表白。
聽到寶月真切的回答,裴璟眉目一鬆,暗歎了一口氣,心在見到少女梨花帶雨可憐巴巴還不忘擋著門的模樣時其實已經軟了大半。
自己選的女孩,還能怎麼辦?
手一伸,將哭得鼻子都要冒泡泡的已經毫無外貌管理的寶月抱進懷裡,手與往日般一樣安撫地摸著她毛茸茸的後腦,指尖劃過她的臉龐為她拂去淚水。
“好了,彆哭了。”
寶月一頭紮進裴璟的胸前,少年熟悉的清冷氣息充斥她的鼻息,她第一次真實地感覺到,這就是一種歸屬感。心情放鬆之時,半月的委屈和思念如同泄洪潮水般湧來,都隨著她的淚水發泄出來,止都止不住。
裴璟有些無奈地看著自己的胸膛前的衣料濕了一塊兒,腦中不禁反思自己剛剛是不是太凶了。
又哭了一刻鐘,寶月才逐漸從情緒中緩過神來。臉上還滿是淚水,寶月毫不客氣地用他的衣服擦擦臉。
頭頂傳來一聲低哼聲。
她戳戳他的肩膀,抬頭問他:“你不生氣了?”
“我怎麼不生氣?”裴璟手指狠狠地點了一下她的腦門,跟她開始算賬,“你是不是蠢,彆人說什麼你都信,就這麼不信任我?為何不直接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