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說不對勁,剛剛還在炫耀老婆下一秒就沒影了,所以為什麼要忽然把保鏢遣散啊。”
他嘀嘀咕咕地小聲抱怨,休息得差不多,正準備繼續往前走,忽然聽到一聲貓叫,訝異回頭,便見一隻狸花貓目光幽幽,盯著木板箱上方擠成一團的三隻小老鼠。
那三隻小老鼠不停地吱吱吱,似乎是在吵著什麼,為首的那隻竟不知從哪兒掏出一根牙簽,拿在爪上比比劃劃,擺出太極拳的姿勢,另一隻爪衝貓咪揮揮,像是在挑釁。
狸花貓眯了眼睛,彈出爪尖,弓著腰往前走一步,便嚇得剛才還在凹造型的老鼠“嘰”一聲蹦起來,連豎起來的尾巴都抖抖索索。
“現在的老鼠都這麼有靈性嗎?”裴訣失笑,歪頭想想,拿出剛剛從晚宴上順手帶走的一盒生魚片,喵喵兩聲,吸引了狸花貓的注意力,眼角餘光瞧著那三隻小老鼠趁機溜走,伸手摸摸貓咪腦袋,起身往保鏢發來的坐標點走去。
趙淖已經在保鏢的攙扶下離開了倉庫,坐在越野車的後排。
在他的強烈要求下,本來就打算赤著腳走路的夏柯也被迫換上了他大一碼的鞋子,啪嗒啪嗒跟在後麵,正準備上車,忽然感受到褲腿細微的拉扯力,低頭一看,見到三隻心虛裝乖的小老鼠,一時沒控製住震驚的表情,連忙把他們撈起來塞進口袋裡。
雖說這倉庫的位置偏僻,離晚宴的舞廳也不過是一個小時的車程,保鏢把車開得飛快,又有夏柯不動聲色地用鏡像魔法為他們開路,不到半小時便回到家中。
夏柯把趙淖扶進家裡,婉拒了保鏢提出的幫忙,將趙淖帶到沙發上躺好,指尖揉按著他的太陽穴,低聲念幾句咒語,讓他暈暈乎乎地睡了過去。
顧不得批評這三隻調皮搗蛋到偷偷跟自己出門的小老鼠,夏柯掏出自己庫存的魔藥,不要錢似的往坩堝裡扔,匆匆做出強效的靈魂穩定劑,倒進湯鍋的小米粥中,攪合均勻,捧到趙淖麵前,輕輕拍拍他的肩膀,手上紫光微現,將他從沉睡魔法中喚醒。
趙淖睜開眼,入目便是夏柯溫和清潤的麵龐。
他勉強支撐著自己坐起來,張口喝下夏柯用湯勺喂來的小米粥,隻覺胃部溫溫暖暖,就連如蛆附骨的刺痛感都緩和不少。
“辛苦你了,”或許是與疼痛鬥爭的時間太久,他的聲音有點啞,“我以後儘量不喝那麼多酒。”
夏柯無奈地笑笑。
靈魂控製魔法與酒可沒什麼關係,事實上,在作用於普通人時,都與控製沒什麼關係了——大多數人在接觸到這個魔法的一天之內就會魂飛魄散,即使勉強挺過這關,也會因靈魂不可逆的損傷而變得癡傻。
一碗小米粥喝完,夏柯把空碗放在桌沿,小心翼翼地繞著趙淖的胳膊環住他:“我扶你上樓梯?”
趙淖沒動彈,而是收緊了胳膊,連帶著讓夏柯也坐進了沙發中,下巴靠著他的手腕,毛絨絨的發尾翹起蹭在脖頸,又被趙淖伸手撫平。
“陪我坐一會兒可以嗎?”他輕聲問,聲音裡帶了點無言的脆弱,讓夏柯心一軟就點了頭。
他們兩個都沒說話,隻是倚著沙發一坐一臥,安靜聆聽著彼此的呼吸,紛雜的思緒罕見地放了空。夏柯起先還有點緊張,沒過一會兒,便已經放鬆地闔了眼睛,隱約記起自己當年在師父的陪同下前往妖精鄉曆練時,在那棵枝繁葉茂的世界樹下放鬆淺眠。
“我一直想問,”趙淖忽然開口,“我在你眼裡是什麼樣子的?”
夏柯頓了頓。
雖然知道趙淖是在問他‘失憶’之前的事情,但失憶這事本就是個幌子,夏柯又哪兒能編的出來那麼多細節,乾脆回想著自己近來與趙淖的相處,實話實說:“在我見過的那麼多人裡,除了我師父,你是最善良風趣的那個,我很榮幸能遇到你。”
趙淖沉默片刻。
他鬆開環在夏柯肩膀上的手,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靠著扶梯往樓上走,走了沒幾步,忽然回過頭,表情分外難過:“他配不上你,夏柯,你才是我見過最好的人,你值得更好的人來愛。”
夏柯:“啊?”
趙淖憂傷地歎口氣,轉身走了,夏柯滿頭的問號得不到解答,隻好把這話當做趙淖靈魂受損時的胡言亂語,回到已經被自己改造成魔法工作室的書房,盤算著該給趙淖準備哪些穩固靈魂的魔藥。
翌日,受了驚嚇的趙淖沒去上班,吃過早飯、在花園裡溜達了一圈,等到陪夏柯打掃完房間衛生,便走到三樓的藏書室,目光凝重地在書架上梭巡片刻,抬起手,鄭重地抽出一本《二十四個比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