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管她怎麼跑,爸爸都看不到了,他也不會回來了。
人死了就是死了,死透了。
......
林初穗已經看不清前麵的路了。
前路一片漆黑,大雨傾盆,她看不清方向,更看不到終點。
算了吧,放棄吧。
爸爸回不來了,他不能再陪你跑完漫長的人生路了。
就在林初穗暈暈乎乎將要一頭載下去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叮鈴鈴的清脆車鈴聲。
她猛然回頭,看到朦朧的雨霧中,有人騎著自行車的模糊身影。
他的身影,仿佛與當年林修澤,仿佛重合了。
之所以會重合,是因為自行車上的男人,穿這一件橙紅消防服,笨重地騎著自行車,追上她。
就像三年前林修澤,在工作之後來不及換衣服,便匆匆趕來陪她跑步。
林初穗狼狽地站在雨中,眼淚奔湧而出。
“爸...爸爸。”
我好想你啊!
他走近之後,林初穗才看到,穿消防服的男人根本不是林修澤。
而是肖衍。
雨水順著他英俊的臉龐嘀嗒落下,他一路飛馳而來,喘息著,看著她——
“不準跑了,蠢貨。”
林初穗心臟砰砰直跳著,指著他喊道:“誰讓你穿這種衣服啊!”
肖衍拎了拎自己寬鬆的橙黃色衣裳,說道:“我隻有這件雨衣。”
林初穗這才看清了,他的確隻是穿了一件很像消防服的雨衣而已。
也許是剛剛隔得遠沒看清楚,也許是...她真的太想爸爸了。
“這麼大的雨,你來乾什麼啊?”
肖衍故意將自行車停在了跑道上,擋住了林初穗的去路,不情不願地說:“我怎麼知道。”
分明就打定了主意,等她吃夠苦頭,再轉頭來一波關懷,順利拿下任務進度。
可......
本來肖衍身體底子就不好,天知道他發什麼瘋,冒雨趕來阻止她。
見他這滿心不爽的彆扭模樣,林初穗道:“誰還惹你了不成。”
肖衍看著她,一字一頓道:“你惹我了。”
“你彆血口噴人,昨晚房費我都給你結了,放桌上的,你沒看到也不能在我比賽的時候,跑來要賬吧...”
“我不是來要賬的。”
“那你來做什麼?”
“阻止你。”
林初穗不解:“你阻止我什麼啊?”
“作死。”
“......”
肖衍就站在車邊,說道:“你如果還要跑,那就從學神的屍體上碾過去。”
“你以為我不敢呀,我就把你踩成屍體。”
“屍體不會給你抄作業。”
“......”
林初穗摘下雨衣帽,抹了抹臉上的水滴:“肖衍,你彆在這兒開玩笑,影響我成績。”
“你什麼時候重視過成績。”
“我現在想重視了行不行!”
這兩年來,她從來沒有做成功一件事,她現在就想堅持下去,證明自己還沒有無可救藥。
“你彆耽誤我。”
擦身而過的瞬間,肖衍握住了她的手,將她拉回自己身邊:“冠軍不重要,重要的是奔跑的過程中,有人陪伴,不是嗎?”
林初穗一下子被狠狠戳中了心,怔怔看著他,“你怎麼...知道。”
你怎麼知道爸爸說的話。
“上車,我陪你走完剩下的路。”
“可...”
肖衍已經跨上了自行車,灼灼目光望向她:“我隨時後悔,你不上來,我就走了。”
傻了吧唧一路飛馳而來,肖衍不知道自己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林初穗低頭看著濕漉漉的跑道,猶豫片刻,終究還是走了過去。
肖衍拉著她坐上了車,然後將裝了熱水的礦泉水瓶遞給她:“不是很燙了,你暖一下肚子。”
林初穗順從地接過了礦泉水瓶,解開雨衣,暖在肚子上。
肖衍騎著車駛了出去,沿著馬拉鬆的跑道邊上的小徑飛馳。
自行車濺起了一路的水花。
林初穗攥著他明黃色的雨衣,問道:“你為什麼要過來?”
“怕我女神死在路上。”
“肖衍,我真的是你的女神嗎?”
“嗯?”
林初穗垂斂著眸子,喉嚨很酸:“我成績差,脾氣差,又喪又鹹魚,唯一引以為傲的馬拉鬆田徑,結果,還翻車了......”
肖衍側眸,女孩緊緊攥著他的雨衣一角,額頭抵在他的背上,悶聲道:“你說,世界上哪有這樣的女神。”
一場大雨,卸下了她全部的盔甲和自信。
她以一顆真心和最真實的樣子,與他相見。
肖衍嘴角揚了揚:“的確,又喪又鹹魚,哪有半點女神的樣子。”
至少,應該不會是他喜歡的樣子。
少年人,荷爾蒙最旺盛分泌的階段,他也曾肖想過未來喜歡的女孩應該是什麼樣子。
他心目中的意中人,應該站在陽光裡,積極樂觀愛笑,至少,能給他晦暗的生命,帶來一絲半縷的陽光。
這一路走來,苦難纏身,肖衍還沒有遇到意中人。
但這個傾盆大雨天,他闖了三個紅燈,飛馳而來,撿走了林初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