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
下午的課結束後,古箏老師林婉忽然叫住黎霧。
“林老師。”
黎霧頓住腳步,看向三十多歲,一身白色旗袍的林婉,溫聲問道,“是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我晚上有個彈奏,原本應該是我助理跟我一起去。”
林婉說話時看著黎霧的眼睛,語氣也是溫和,“但她有急事臨時請假了,我就想著,要是晚上你沒其他事的話,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說完。
察覺到黎霧眼裡微末的戒備時。
林婉善解人意的笑了笑,“也不是要讓你做什麼,就是途中幫我照看一下古箏,偶爾給我遞個東西,大概三四個小時就能結束。”
黎霧還是猶豫。
隻不過當林婉說了具體的時薪後,黎霧立馬表示沒問題,“我們現在就去嗎?需不需要我準備些什麼?”
她現在正缺錢。
而且,反正她回去之後也是研究劇本,現在能賺一點是一點。
聽到黎霧答應後,林婉明顯鬆了口氣,“不需要你準備什麼,大概半個小時後我們出發。”
……
去的是一家胡同深處的私人會所。車子七拐八繞的拐了好幾條道,最後才停在一處院門前。
整個會所看上去古樸清雅,白牆黑瓦,遠離鬨市和喧囂,像是在塵世之間單獨隔出了一個世外桃源。
林婉遞了黑色燙金的邀請函之後,守在庭院外的人才放她們進去。
裡麵是仿蘇州園林式的設計風格。亭榭樓閣,小橋流水,曲徑通幽的回廊好似沒有儘頭。
微風拂過。
空氣中若有若無飄來絲竹的聲音,像是有人正在彈奏琵琶。
林婉應該是對這個地方很是熟悉了,帶著黎霧走過一個又一個的回廊,越過一座小拱橋後,才在一個房間外停下來。
裡麵傳來了隱隱約約的說話聲。像是怕驚擾了什麼,特意將嗓音壓低了些許。
“林老師來了。”
房間內,正在安排著什麼的一個女人看見站在門口的林婉,朝身旁的人說完話之後就走了過來。
“我還正準備給你打個電話,還有半個個小時就該你了。”
女人大概四十歲左右。一身青藍色印花的旗袍,被她穿得風情萬種,搖曳生姿,舉手投足間都是嫵媚優雅。
隻是說話的語氣不太好,“多少人都還等著上這呢,報名表我手上一大堆……”
“不好意思,路上堵車,所以今天來晚了點。”
林婉微微低頭,言語間都是歉意,“下次我會記得早點來準備。”
黎霧站在林婉身後稍稍靠後的位置,聞言,眸光不由得微微動了動,
在這將近一個月的古箏課上,林婉一身淺色旗袍,溫婉又優雅。
有那麼一瞬,很難和眼前這個低姿態的人相對應。
“行了行了,快去準備——”
女人有些不耐的揮了揮手,轉身在不經意間掃過黎霧那張臉時。
她的視線忽地頓住了。
不著痕跡的打量了幾秒後,女人才微挑了挑眉,問道,“這是?”
“我原來的助理臨時有事,所以找她幫忙替今天一晚上。”林婉溫聲應道。
聞言,女人又多看了黎霧一眼,但也沒說什麼,“行吧,跟我來。”
女人帶著林婉她們,一直朝著走廊裡麵走。
路過一間間廂房時,有不同樂器的聲音隱隱約約的從裡麵傳了了出來。
有正彈著二泉映月的二胡,阮,笙,玉笛,編鐘……樂曲悠揚,十分悅耳。
黎霧大概聽出了兩三種。
直到快要走到走廊儘頭時,一道十分空靈、縹緲的聲音傳來,像是雪山間中流水潺潺,深林裡清泉叮咚。
黎霧下意識的朝旁邊看了一眼——
梨花木門打開的縫隙極小,黎霧隻來得及看見古樸華麗的鳳首箜篌一角。
“你就先在這裡休息,到你演奏的時候我讓人來叫你。”
女人走到走廊儘頭的房間,推開門之後,轉身朝林婉道。
“好的,麻煩了。”
林婉溫聲道謝,隨後從自己的包中取出身份證,按規矩雙手交給麗姐。
“你的呢?”
女人隨意揚了揚手裡的身份證,轉而又看向稍稍站在林婉身後的黎霧。
“我也要交?”
黎霧直接看向了林婉,明澈的眼底蘊著幾分疑惑和不解。
“隻是走一個流程,等演奏完就會還給我們。”林婉微微側了側身,朝黎霧小聲解釋道。
黎霧神色間有些猶豫。
“……沒帶?”林婉下意識問道。
聞言,黎霧輕搖了搖頭。
以往那些年,她有可能一年都用不了一次身份證。但自從來了京市之後,便時不時會用到,她乾脆就隨身攜帶著。
不是沒帶,那就是不願意了?
還沒等林婉再次勸說,站在一旁的女人就先開口了,“想進這的人,都得先把證壓在我手上。這麼多年來,我還沒見過搞特殊的人。”
女人含媚掐著嗓的語調中,無端帶了幾分高人一等的優越感。
黎霧眼睫輕顫了顫,琉璃般明澈純粹的眸底掠過淺淺的波瀾,但淡到幾乎看不見,轉瞬即逝。
沒說什麼,黎霧將自己的身份證從包裡拿出來,遞給女人。
隨意接過身份證的時候,女人順帶掃了一眼,隨後目光微頓了頓,“才剛成年?”
黎霧點了點頭,輕靈的聲線略顯青澀,“三個月前就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