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門口的小芳捂著嘴偷笑,燒火棍在手裡耍的有模有樣,嘲弄的看著趙勝。
“這樣啊。”
唐寧微微點頭,衝著小芳道,“聽到沒,有冤報冤有仇報仇,想怎麼打就怎麼打。”
小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那我可打了啊。”
“打。”
唐寧話音剛落,就見小芳蹭的一下竄到趙勝旁邊,燒火棍一點沒客氣的往趙勝身上招呼。
“我打死你這個狗東西!讓你欺負人,讓你欺負小丫頭,讓你狗仗人勢!”
小芳邊打嘴裡邊罵著。
這也不難理解,所有丫頭仆人都要經管家的手,對待這些毫無反抗能力的底層下人,張府大管家趙勝那就是爺一般的存在,是張府的二主子。
底下有好東西要孝敬他,得了賞錢也得分他一大半,就連那些長得好看些的丫頭,哪個沒有被他占過便宜。
芳兒也就是還沒長開,再加上人也機靈,才躲了過去,可她聽說過也親眼見過,她再清楚不過這個趙勝是個什麼臟東西了。
這會兒,這樣的二主子卻一會兒捂著頭臉,一會兒捂著屁股,狼狽不堪的求饒。
“芳姑奶奶,彆打了……哎呦,彆打了,打死了我你也要賠命啊,為我一條賤命不值得,我的姑奶奶,祖宗!求你了……”
“不礙事,打死了他算他家少爺的,他家少了帶他來就是讓我們出氣用的。”
唐寧在一旁幽幽的解釋,生怕小芳膽怯不敢打了。
長久的壓迫下,會導致心理陰影,今天小芳要是能打痛快了,對她的身心健康是非常有好處的。
等到小芳打的沒力氣了,喘著氣把燒火棍丟到一旁。
“小姐,我打完了。”
地上的趙勝已經疼的聲都變了,尤其是胳膊,他一動,右胳膊劇痛無比,也使不上勁。
“我的胳膊……我胳膊斷了!少爺啊,救救老奴的命吧!”
他連滾帶爬來到大門口,生怕今天真的死在這兒。
可他家少爺像是沒聽見他的哀嚎似的,臉上還是掛著從容的神色。
“這下,氣消了吧?”
張為民心中暗道,果然他爹說得對,先把態度擺出來,給台階,隻要她願意懲治趙勝,那就說明有下一步可以談。
雖然說趙勝挨打有些冤枉,但……誰讓他是個下人呢。
就該為主子做事,大不了事後多多賞他就是了。
“寧寧,要是氣消了,那我們坐下來好好談談?”
唐寧笑了,“那不好意思,我氣沒消。還有,彆叫我寧寧,我會惡心。”
“你……”
張為民被堵的難受,臉色有些漲紅,但他很快調整過來。
既然態度都低了,那就隨她去,再放低一些又何妨,總歸要把這件事給解決了。
“那好,你說個法子,等到你氣消了,咱們再心平氣和的聊聊。”
“我的法子你知道的呀。”
唐寧奇怪的看著他,皺眉頭,“離婚、返還嫁妝,然後兩不相欠。這樣我就開心了。”
張為民心裡更堵了。
這不就是狀子上的訴求內容?他來找她就是想要她撤銷狀子,又或者再不濟也要修改內容,現在直接告訴他隻能這麼搞?
那他還談什麼?
“你的意思是沒得談了?”那張溫和的麵孔終於耐不住冷下來。
“我最不喜歡說廢話,”唐寧攤手,“我隻要我應得的,在你家遭受的精神傷害和冷暴力對待,我並沒有提出賠償損失,這難道還不夠寬宏大量嗎?你來這一趟,不會是覺得拿這個狗奴才讓我出出氣,就想哄我撤掉狀子吧?都過了這麼久,我在你眼裡,還像個傻子嗎?”
“我知道是我傷了你,讓你變成現在這樣。”
張為民歎氣,耐著性子解釋,“我有錯,我今天的的確確是想要你撤銷狀子,但這不代表我是要哄騙你。唐寧,你再怎麼不想承認也好,我們兩個都是正經夫妻,現在也是。”
“正經夫妻?那你帶江小姐回來,說要和江小姐去上海結婚,你跟江小姐難道是不正經婚姻?早說嘛。”
“你彆扯上其他人,這是你跟我之間的事。解決問題有很多方法,騙騙你選了最讓大家難堪的,你這樣搞下去,我們的損失倒沒什麼,我隻是擔心你今後的日子不好過。”
張為民越發堅信唐寧是因為吃醋才做出這麼失常的舉動,“我知道你對蘊儀有意見,你放心,以後絕對不會讓你沒了體麵。”
“你繼續編,現在外邊隻認法律上規定的結婚證書了吧?你也就在津南敢說這句話,打量我是個無知婦人,以為我像你娘,隻靠著體麵就可以美滋滋的過完一輩子,還要感激男人願意施舍這份體麵。張為民,你搞錯了,你也看錯了我。”
唐寧毫不留情的戳破了他的美好幻想。
“我見過許多種小人,可唯獨你這種,即想要占便宜又想要占大義的最令人作嘔。你趕著來勸我,說好聽話許諾,該不會是發現你們高高在上的張家並不算個什麼東西了吧?實際上就是個空架子,還有點祖產,全部加起來也就是大概能還上我的嫁妝錢吧。你出國留學三年,花著我的錢讀書學習找女朋友,最後用學來的知識鄙視我,帶著女朋友來欺辱背叛我,你真是全世界最最無恥的那一種小人。”
唐寧在他麵前緩緩走著,“你的家人也一樣,明明占了許多便宜,卻還事事處處要求我感恩戴德,讓我卑躬屈膝,勸我低頭。”
她壓低聲音,一字一句的反問道。
“你們有沒有一個人想過,到底,憑什麼?”
這句話,伴隨著唐寧森冷的眼神,有著無儘的刺骨寒意。
聽在張為民的耳中,就像是驚雷一般,那張長得還算不錯的臉,隱隱透著青白。
在他爹的說辭中,那是他娘不懂事,稀裡糊塗的就動用了唐寧的嫁妝錢,可這麼龐大的嫁妝,這麼多錢,家中一下子多出來這麼多花用,當家人怎麼可能不清楚呢。
不過就是冠冕堂皇的尋了個理由,實則早已把唐寧的,當成了張家的。
一般這樣有大筆身家還肯給夫家用的媳婦,是要被供起來的,疼愛不消說,平時也得小心對待,而不是張家,用了人家的錢,還要人家俯首帖耳當受氣的小媳婦。
“你早就知道了。”
過了良久,張為民才緩緩的說,“一直以來,你全都知道的。那為什麼直到現在才……”
不知為什麼,他有些問不出口。
“那麼大筆的嫁妝,進門一個月,你走以後,你娘就說我還年輕沒有管過家,反正這個家以後都是我們的,就把我的嫁妝放進公中一起管著。我又不是個傻子,又或者你們全家把我當成了傻子,從庫房裡大張旗鼓的搬東西也從來沒想過要避開我,我不聾不瞎的,能不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