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寧順手揮了揮鐮刀,那個爹立刻縮了回去,生怕削到他的手。
“從你把我賣給傻子當媳婦的那一刻,你就不是我爹了。還有,”她轉頭,掃視了一圈,緩緩說,“從現在開始,我不叫唐妞妞,我叫唐寧。”
……
初冬的晚上,寒氣漸漸侵襲,大興縣的街麵上已經沒什麼人影。
縣公案局值班人員孫鵬正烤著火,聞著爐子邊上幾個零星花生和紅薯的香氣,忍不住吸吸鼻子。
“林哥,過來吃點兒,快熟了。”
他對一旁桌子上趴著寫材料的林盛文招呼道。
那人頭也不抬,把手裡的資料翻了一頁,又低下頭去。
“不用了小孫,你自己吃吧。”
孫鵬嗬嗬笑了一聲,也覺得自己沒啥意思,伸手剝花生。
這個林盛文是市裡調來的,大興縣是個小地方,一年到頭都是家長裡短的破事兒,也不知道這姓林的是什麼路數,一來就把所有的卷宗資料給理一遍,不停的寫呀記得。
聽說姓林的有背景,就連局長都對他客客氣氣的,可有背景的人怎麼會往他們這窮鄉僻壤跑了呢?
孫鵬想不通,心裡覺著跟林盛文不是一路人,悶頭吃他的花生。
真香。
等會兒紅薯熟了更香,還甜!
“砰砰砰。”
公案局鐵門發出沉悶的響聲。
孫鵬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就見身邊掠過一個身影,那姓林的已經大步走出去。
“跟上。”
孫鵬站起身,也顧不得在心裡嘀咕,把手裡的幾顆花生丟嘴裡,拍拍手趕緊跟了上去。
拍門聲還在響,斷斷續續的,像是得了什麼大病的人下一秒就要咽氣兒似的。
林盛文拉開門閂,一個黑乎乎的身影一個踉蹌就要摔到,被他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同誌,你有什麼事?”
肥大的舊棉襖給了錯覺,把人拎到手裡,林盛文才覺著輕飄飄的沒什麼分量。
又是個苦命人,他不自覺放緩了語調。
唐寧這具身體已經撐到了極限,營養不良外加挨餓受凍毆打捆綁,她在原主的記憶中勉強扒拉出去縣城的路,一路走到公案局,全憑毅力。
這會兒差不多隻剩出氣沒進氣,被人一拉扯,腳底發軟,站都站不住。
“這是餓得了,快進來說。”
孫鵬經常跟著下鄉,知道人挨餓受凍久了是什麼狀態。
兩人攙著唐寧回到了辦公室,一個熱乎乎的紅薯下肚,又灌了一搪瓷缸子的茶水,唐寧這才緩過來一口氣。
有了燈光,兩個大男人才看清楚唐寧,一個瘦小的姑娘,臉高高腫起來烏紫一片,身上漏出來的地方都顯示出遭受了虐打。
她看了一眼盯著紅薯皮臉色有點複雜的男人,把視線轉向另一個。
一看就是主事兒的那個。
“我要報案。”
“嗯,你說。”大半夜這幅模樣來公案局還能是為啥?
孫鵬都能腦補一百出家庭鬨劇。
“朱家村一組的唐興發和朱長嶺,買賣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