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上)(1 / 2)

當天夜裡,蘇北顧隻睡了兩個時辰,子時初就被盧氏喊起來打扮。

蘇登沒有什麼兄弟,不過蘇家在鄉裡發展了多年,這左鄰右舍基本都是五服之內的族親。隻要不曾絕交或撕破臉,那每逢隆重的日子,這些鄉親都會自發地互相幫忙。

都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強,蘇家雖然不比從前風光,可好歹也是官戶。蘇家的這些族親都會給幾分薄麵,從各家出一個人,早早地來幫忙。

不過原本熱鬨的氣氛在蘇北顧現身後,出現了片刻的死寂。旋即有人開始竊竊私語,而這些低語仿佛浪潮,一浪又一浪,越掀越高,直到所有人都能聽見質疑的聲音。

“這不是南城吧?”

“燈太昏暗了,瞧不真切,但感覺很像。”

“這哪兒像了?南城可沒有這麼瘦弱。”

……

蘇北顧並不意外自己會暴露,畢竟兄妹倆的麵容雖然有五分相似,但身形卻相去甚遠。

蘇北顧高挑纖瘦,蘇南城比蘇北顧高出半個頭來,更重要的是他年紀輕輕就開始發福,脖子不僅粗,還有了將軍肚。

就算天色再昏暗,燈光照得不真切,眾人也不至於會混淆蘇南城與眼前這個柔美嬌弱得過分的人兒來。

蘇北顧很少回來,上一次與族親接觸還是在她爹的喪禮上,故而這些人一時半會兒沒認出她來,直到盧氏站出來解釋:“哦,是這樣的,朝廷有緊急的公務郵遞,事關重大,城兒便親自去處理了。可是早已定好的吉日不能錯過了,於是我們與親家商議過後,決定讓北顧代替城兒迎親。”

謊話說得多了,再說時,便能做到麵不改色了。

盧氏說得很自然,雖然還是有人議論,卻沒出什麼亂子。

“替娶”這事並不罕見,好歹迎親的是個人,而不是什麼公雞。況且覃家都沒有意見,他們這些人又有什麼資格說三道四呢?

其中一位族中長輩淡定地道:“三牲準備好了就出發吧,彆誤了時辰。”

蘇北顧走在前頭,眾人提著燈跟在她身邊,這才有機會看清楚她的模樣。

隻見寬大的喜服罩在她的身上,一眼就能分辨出這身衣裳並不合身,可出乎意料的是她穿著不僅沒有想象中那麼滑稽,反而穿出了風流謫仙的飄逸感。

仔細一看才發現關鍵是腰部的變化:腰間本該束著按蘇南城的尺寸來縫製的革帶,如今卻被換成了絛帶。

若蘇北顧束了那條革帶,哪怕能調整到與她的腰身相符的尺度,也會將衣服收束得很多褶皺。而絛帶不需要將腰間係緊,它就虛係著,隻微微收攏衣物,兩端的流蘇貼著衣服的下擺垂落,隨著她的走動而飄搖蕩漾。

不過她的臉上並無喜色,倒是一副無欲無求的模樣,身旁的小夥子忍不住對她說道:“妹子,你這不像是去告訴祖宗,家裡有喜事的,倒像是去做法事的。”

蘇北顧:“……”

從今往後,這世上又多了一個可憐的女人,而她正是幫凶,有什麼好高興的?

她嘴上說:“我是道士,一聽說要祭祀,就習慣了。”

“哦,懂!”

蘇氏一族的家廟沒多遠,不過這家廟並不大,大門進去後就能看見蘇氏先祖的牌位,從上到下,擺放了十三個牌位。

牌位前麵是供桌,而家廟的左右兩側各擺著幾張椅子,平日族裡商量大事,每家的代表基本就是坐那兒談的。

蘇北顧按長輩所說的流程祭拜完先祖後,一群人又呼啦啦地回了蘇家。

此時距離她出門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沒錯,僅僅是祭祀這一環節,就因為過於繁雜和瑣屑的流程,花了她整整一個時辰。

祭拜完祖先不代表她就能回去睡覺了,畢竟左鄰右舍這麼早就來幫蘇家的忙,為了報答,是一定要準備酒席招待他們的。

摸黑吃了一頓飯,一群人或是去小憩會兒,或是去催媒婆、迎親隊。一直忙到天亮,各家睡醒的婦人才紛紛趕來幫忙,孩童也在蘇家院前嬉笑玩耍,熱鬨得鄉裡都知道了這樁喜事。

……

若論成親的兩位當事人誰更辛苦,蘇北顧後半夜好歹還有補覺的機會,覃如意那才真的是通宵沒睡。

很多人認為男方娶妻才需要祭祖,實際上女方出嫁之時也要祭祖,祭拜完祖先後,就得開始梳妝打扮,聽媒婆念完一長串的吉利話。

鐘氏準備了一些早點讓覃如意吃,她必須要吃飽,否則一直空腹到傍晚,隻怕她支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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