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裡的集市不常有,如浮丘鄉的集市通常在三、七、九之日才會有人出來趕集。而並不頻繁的集日注定了每一次趕集都會熙熙攘攘、熱鬨非凡。
驢車不便通行,蘇爛便把驢車停在住在鄉集附近的蘇家族人“七叔公”家裡。覃如意順勢撇開他跟穆秀秀,道:“你與秀秀去給官人買特產就行,我跟北顧隨便逛一逛,到時候在七叔公家彙合。”
蘇爛猶豫地看了眼蘇北顧,顯然是擔心蘇北顧這麼孱弱的人在外頭會出什麼意外,畢竟盧氏可是交代了他要保護好主子的。
蘇北顧對他點點頭:“你們去吧,我雖然不熟悉鄉集,可還有阿覃姐姐在身邊,不必替我們操心。”
話已至此,蘇爛不好再跟著她們,隻能先與穆秀秀去給蘇南城買特產。
沒有彆人跟著,覃如意輕鬆自在了許多,她見集市的人太多,怕她們被人流衝散,就主動牽起蘇北顧的手走在前麵,替蘇北顧擋去了不少人潮的衝撞。
蘇北顧小小地意外了一下,在她的印象中,覃如意一直以來的表現似乎被動居多,鮮少會露出如此主動的一麵。
沒想到她蘇北顧有朝一日也會被人如此護著,還真是新奇的體驗。雖不太習慣,但她並沒有掙開來。
本該是鄉民們心目中仙風道骨的道士被人牽著手走在熱鬨的集市裡,怎麼看都有些奇怪,許多鄉民頻頻向她們投來好奇的目光。
待走到人少的地方後,蘇北顧才輕聲提醒:“阿覃姐姐,我想我知道怎麼走了。”
覃如意聞弦歌而知雅意,當即鬆開她的手,轉移話題:“你以前也會來趕集嗎?”
“我很少趕集,但出門在外時,難免會遇到集日,所以對趕集並不陌生。”
覃如意對蘇北顧的事似乎十分感興趣,又追問:“你在道觀修行,會經常出門嗎?”
“這倒不會,一般有大型的齋醮科儀才會隨師父出門。”
“比如衡山南嶽大廟舉辦的南嶽大帝聖誕祭祀大典?”
蘇北顧沒想到平日對道家之事不太感興趣的覃如意,連南嶽大帝聖誕都知道。她笑吟吟地說道:“是的,每年的南嶽大帝聖誕,衡山都會設壇進行齋醮科儀,還會在附近的道觀設立分壇,共同打醮。不過這麼多年,我也隻參加過兩三回。”
她不是虔誠的道教弟子,隻是修仙界的一些修行理論與道家某些學說有異曲同工之妙,讓她感到親切罷了。除了必要的科儀和道觀分派的任務之外,她平日仍以修行為主,這樣的齋醮科儀能不出席便不出席。
覃如意興致勃勃地道:“那今日我便帶你好好體驗趕集的樂趣!”
相比婚前,覃如意活潑了許多,蘇北顧認為興許是出門在外,沒有長輩和婆婆家帶來的壓力,她釋放了天性。
蘇北顧淺笑道:“好。”
覃如意先帶蘇北顧去買羊肉,她輕車熟路地來到集中擺賣羊肉、豬肉的區域,在一個年輕屠夫的攤檔前停下。
攤檔前麵的板車處鋪著不少已經宰殺的肉,後麵還圈著幾隻羊羔、兩隻養得肥胖的土花豬。攤檔周圍擠滿了人,有些人看不上已經宰殺好的肉,隻盯著後麵的羊羔,讓屠夫給他們宰了後麵的小羊羔。
覃如意衝那年輕的屠夫喊了聲:“張大郎。”
屠夫百忙中抽空抬頭看了她一眼,又衝她點點頭:“覃娘子,來啦!”
周圍的鄉民有認識覃如意的,怕沾了晦氣,下意識後退了半步。覃如意見縫插針擠過去,得以順利擠到板車前麵挑肉,她一邊挑一邊問:“這羊是今天宰的嗎?”
“天不亮就起來宰了,新鮮著呢!今日要點什麼?”張屠夫一手抓著磨刀棒,一手提著刀,一邊乾脆利索地磨刀一邊頭也不抬地問。
覃如意比劃著:“來五斤腩肉,再來兩根肋排。”
張屠夫三兩下把她要的部位切好,又用稻草給綁起來讓她提著:“還好你來得早,正好剩五斤腩肉,都給你了吧!”
他沒上稱,但是覃如意感覺應該不止五斤,她多給了一點錢,張屠戶卻不肯多收。
旁邊的人見狀,衝張屠夫擠眉弄眼,道:“張大郎,覃娘子前不久成親了,她沒請你去喝喜酒嗎?”
張屠夫瞥了那人一眼,淡淡地道:“請了,擺席的羊肉還是在我這兒買的呢!”
那人沒找到什麼挑撥的機會,有些失望,他又不死心地問覃如意:“覃娘子,你家官人回來沒有?”
覃如意還未回答,張屠夫便凶巴巴地罵道:“關你什麼事?鹹吃蘿卜淡操心,管好自己的嘴就行!買不買肉?不買就滾,少妨礙老子做生意!”
他看起來斯斯文文的,蘇北顧也沒料到他罵人時還能罵得這麼凶。
那人被罵了,不高興地撇撇嘴,但一點兒都不怵,隻是退開了些,繼續嘴欠:“大家鄉裡鄉親的,我關心一下鄉親怎麼了嘛!”
蘇北顧不主動惹事,但不代表她不管事。她上前一步,微笑道:“多謝關心,不過這是我們自家的事,就不勞外人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