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休夫?!
蘇北顧眨巴著眼睛沒想到覃如意會有如此膽魄。
倒不是說不能休夫,但多數情況下,都是丈夫休妻丈夫若無休妻理由在與妻子協商好後,最終也隻是落得一個和離的下場。
將休夫擺到台麵上的少之又少。傳聞當年鐘仙姑的父母感情不和兩看相厭其母便到當時還隻是魏王妃的張皇後麵前,說想要休夫。經張皇後斡旋最後才將這場“休夫”的鬨劇掩下,變成二人和離鐘仙姑隨了母籍。
在更早之前,夫妻之間隻有妻子犯了七出之條,夫方能休妻,而夫妻和離,不管是哪一方都要受到懲罰或是罰錢,或是受刑。但是前朝開始就廢除了這條律法,本朝也沿襲了前朝的律法夫妻能夠自由和離而不受到處罰。
但對於休夫,則有十分嚴格的規定必須是丈夫犯了會被判“徒刑”及以上級彆的罪妻子才有權休夫。不過說是“休夫”實際上還是和離並且妻子狀告丈夫是要受到處罰的。
顯然蘇南城雖有過錯但還不至於被判“徒刑”覃如意說要休夫大抵也是氣話。
關鍵是他們要如何和離,和離之後又要如何應對家人、輿論帶來的壓力?
蘇北顧仍在沉思,那邊的覃如意卻已經消了氣,又可憐兮兮地望著蘇北顧,問道:“北顧,我想休夫,可又不想離開蘇家,怎麼是好?”
“嗯?”蘇北顧茫然地對上覃如意的眼眸,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覃如意道:“我舍不得你……和阿姑,我若是與蘇南城沒了關係,那我豈不是跟你也沒了關係?”
蘇北顧的心撲通、撲通直跳,她甚至為自己生出了一絲不該有的期盼而感到慚愧。
“怎麼會沒有關係呢,你依舊是我的阿覃姐姐啊!”蘇北顧道。
“我不要。”覃如意抱著蘇北顧,向來以姐姐身份自居、照顧蘇北顧的人,竟撒起了嬌來,“覃家與蘇家的房子雖然相隔不遠,可兩家的距離卻更遠了。”
比上一次更強烈的電流從身體內流竄,蘇北顧渾身酥軟,情感上的欲望無限地膨脹,理智卻一直拉扯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那……不休夫了?”蘇北顧咽了口唾沫,悄聲問道。
其實隻要蘇南城不在她的眼前晃悠,休不休夫對覃如意來說都不重要,可隻要她與蘇南城一日是夫妻,那蘇北顧便會一直將她當嫂子看待,這也是她所不願意看到的。
“要休。”覃如意道。
蘇北顧被她的蠻不講理攪得哭笑不得,道:“那我們先回去吧,彆留在這兒喂蚊子了。”
覃如意噗嗤笑了出來,道:“好吧!”
蘇北顧見她破涕為笑,也鬆了一口氣。
回去的路上,覃如意表現得沒那麼難過了,但這個消息到底讓她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故而氣氛有些沉悶。
蘇北顧本打算去讓盧雪歡做好蘇南城與覃如意和離的準備,覃如意卻以“不要打攪阿姑休息,有事明日再說”為由,拉著她徑直回了房。
夜裡,蘇北顧躺床上許久都沒睡著,覃如意知道她心裡還裝著這件事,寧願她跟以前一樣,一心隻顧修道,也不要為這些事煩心。
覃如意抬手,指尖在蘇北顧的眉上描繪著眉骨的模樣,又稍稍撫平她皺起來的眉頭,道:“北顧,這件事就讓我自己處理可好,你不要煩憂了。”
蘇北顧欲言又止,沉默了好會兒才“嗯”了聲,須臾,又補充道:“雖然我身上流著蘇家人的血,可我是不會偏袒蘇南城的,你隻需知道,我會在你的身後就行。”
“北顧,你真好!”覃如意借機又摟抱著蘇北顧,腦袋甚至枕著蘇北顧的肩,好似夫妻般親昵。
蘇北顧把所有的話又吞了回去,強迫自己快些入睡。隻是有些事沒有解決,注定夜裡難眠,她的思緒飄忽起來,一會兒想修行上的事,可是不一會兒又飄到了覃如意的事上麵去。
“心如此之亂,可不像是一個修道之人該有的。”蘇北顧暗暗地反省,她又強迫自己把思緒轉移到陣法上麵去。
身旁之人早就有節奏地呼吸起來,明顯睡沉了。這個遭遇丈夫背叛,可能還要麵臨和離境遇的女人還是跟以前一樣說睡就睡,反倒是她這個局外人會為了這事擔憂,也不知道是該說她多慮了,還是說覃如意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
蘇北顧睡不著乾脆起來打坐入定,隻有這樣,她的心才不會太亂。
翌日,覃如意寫好了信準備送去與蘇南城對質,結果蘇南城的回信早一步到了覃家。
原來是幾天前盧雪歡礙於蘇北顧生氣,寫了一封信讓巡轄馬遞鋪的人快馬加鞭送去給蘇南城。
原本是沒這麼快的,可蘇登在這個位置上待了多年,還是有不少自己人的,加上盧雪歡肯花大價錢,那巡轄馬遞鋪的人便把這封信當急件來送,兩三日便到了蘇南城的手裡。
蘇南城看信時是什麼反應暫且不得知,可從他的回信中能發現他對於蘇北顧生氣一事不屑一顧,但是對覃如意的態度還是比之前慎重了一些。
他的意思是覃如意若是不願意接受他的妾室和孩子,那便是她這個正妻心胸狹隘,沒有容人之心,犯了七出之條的嫉妒,他是可以休妻的!不過,看在覃家昔日對蘇家多有幫助的份上,他可以不跟她計較,也可以讓她隨盧雪歡一塊兒到建州生活。若是盧雪歡不願意去建州,那覃如意便繼續在老家替他侍奉婆婆,以儘孝心,等他任期滿,從建州回去,他與她再行夫妻之禮。
盧雪歡看完信,立馬焚毀,生怕這封信被蘇北顧看到,屆時蘇北顧的怒火可就不是那麼容易澆滅的了,——盧雪歡雖然沒親曆過,但她潛意識裡便覺得自己承受不起對方動怒的後果。
信是燒了,可以蘇南城這個態度,這件事隻怕依舊沒有很好的解決之策。
蘇北顧問起這事,盧雪歡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前者便知道蘇南城在這事上肯定擺爛了。得虧她答應了讓覃如意自己來處理這事,便沒有再管。
盧雪歡惴惴不安了兩日,覃如意才來跟她坦白自己已經知曉了蘇南城在外的所作所為,她的訴求不多,一是提出休夫,二是儘管她跟蘇南城還未圓房,但名聲已毀,蘇南城或蘇家必須對她做出補償。
盧雪歡傻眼了,這事怎麼就鬨到要休夫的地步呢?!
她想過這件事會有很多解決的辦法,但從未想過讓蘇南城和覃如意和離,畢竟世道對女子再寬容,在和離這件事上也總歸是女子吃虧的。而且傳出去以後,兩家的名聲都彆想要了。
盧雪歡問:“這是覃家的意思嗎?”
覃如意道:“我爹娘還不知道這件事。”
盧雪歡鬆了口氣,隻要覃家人還不知道,那麼這件事就還有轉圜的餘地。她開始給覃如意做思想工作,一直在遊說她,讓她彆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