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蘇家的靈米沒有賣給糧商但僅是出售給道觀的那部分就已經令蘇家大賺一筆了。
蘇家欠覃家的債也還清了,正當盧雪歡琢磨著是否要多置辦些田地時,她想到了那個遠在建州的不肖子於是將這些錢都給了蘇北顧。
蘇北顧不解地道:“娘何不多置辦些田產?隻有這樣才能錢生錢不是嗎?”
盧雪歡道:“我置辦再多田產,將來也是要給後人的可是這些年你大哥做了什麼?他什麼都沒做將一切都丟給了我們母女倆來處理和麵對,他又憑什麼白得這些好處呢?這些錢就當是娘給你準備的嫁妝你都收著。”
蘇北顧哭笑不得:“可是我已經出家,不打算嫁人。”
“那又如何?本來就是你的不過是現在補給你罷了!”
蘇北顧吃穿不愁,對錢財倒是不看重,不過既然盧雪歡都這麼說了,她便將這些錢都收了起來,百年之後或許還能給蘇敏行。
晚間,蘇北顧想起一事,詢問覃如意:“聽聞最近縣城多了很多非覃家造的軋棉機和打穀機?”
“是呀就像你說的,這種事是沒法完全杜絕的而且邱知縣任期滿要回京了那些被打壓已久的人心思也活泛了起來。”覃如意似乎並不是十分擔心“好在爹說他已經很滿足了賺再多也隻會招人惦記。”
覃倌並不打算完全放棄製造軋棉機和打穀機他還是能賺錢的隻不過賺的沒有以前多罷了。況且他所累積的那些錢財已經足夠讓他們覃家祖孫三代人都能過上好日子更何況他沒有兒子,將來所有的錢財都會留給覃如意,就算覃如意什麼都不乾,靠這些家產及她的嫁妝,也能無憂無慮地過完下半生。
蘇北顧微微一笑,頷首:“人們常說知足常樂,確實如此。”
覃如意望著她,眼珠子滴溜一轉,道:“我怎麼覺得大家是受你影響,變得沒那麼愛財了?”
誰會嫌棄錢多?可自從跟蘇北顧修行後,大家關心的就不再是錢財這些身外之物了,也不知道該說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
“人之所以在乎錢是因為錢能給人安全感,當一樣東西能代替錢,給予精神上的滿足和安全感時,錢便顯得不那麼重要了。況且大家也不是不愛財,隻是沒那麼浮躁罷了。”
“那你呢?我遇到你之初,你便是這般模樣了,是否說明在很早之前,其實你便已經無所求了?”覃如意問蘇北顧。
蘇北顧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阿覃姐姐問心的方式都已經這般隱晦了嗎?”
覃如意道:“你若是聽不出,那說明你沒想過這個問題。”
蘇北顧也沒有立馬就辯解,沉思了一番後,道:“與其說我那時候無所求,倒不如人的需求是會變的,若是我隨隨便便就想找個人來愛,那我們的這份感情還會如此彌足珍貴嗎?”
她頓了下,“而且,阿覃姐姐有件事說錯了,我從前是什麼模樣,如今是什麼模樣,你難道沒有區分開來嗎?”
覃如意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頰微紅,眼神飄忽:“算你過關了。”
……
過了幾日,陸有道忽然又出現在了蘇家門前。
蘇北顧不在,招待了陸有道的是覃如意。
這位許久都不曾出現過的情敵讓覃如意的危機意識立馬湧現,她發現陸有道看向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忍了許久,才問:“夫人可是有話要與我說?”
陸有道的眼神閃過一絲暗光,道:“我隻是想認真地瞧一瞧你。”
覃如意越發覺得她莫名其妙,二人相識也有兩三載了,何以忽然說這種話?她莫不是移情彆戀,喜歡上自己了?
陸有道卻微微一笑,道:“我隻是想知道小師叔喜歡的人究竟有什麼魅力,能令小師叔不惜……罷了,不提也罷!”
覃如意卻從她的隻言片語中提煉了一些關鍵字句:“不惜?她做了什麼?”
陸有道有些恍惚,好會兒才搖搖頭,扶著腦袋道:“我如今還有些迷糊,不能與你多說什麼。”
“你怎麼了?”覃如意問。
“我好像喜歡小師叔。”
覃如意並不意外,隻是疑惑陸有道為何這麼猶豫,要知道她以前對蘇北顧可是表現出了十分強烈的占有欲的。
“但又好像不是喜歡,而是憧憬。”陸有道揉了揉額頭,“我一直潛心修行,不過近來卻總覺得心有不安,後來更是頻頻想起小師叔,我總想告訴她,我喜歡她,可是又覺得不能告訴她。我好些日子沒能睡個安穩覺,想著快要離開這兒了,就來見一見她。”
覃如意琢磨道:“那你為何說她喜歡我?”
她記得她們的事似乎並沒有讓彆人知曉,蘇北顧也不會將這件事告訴陸有道。
“我看得出來,若不是她心裡有了彆人,她也不至於……”陸有道說著說著,發現話題又轉了回來,她頓了下,似乎想起了什麼,然後苦笑道,“除了對你,她對任何人都很無情,確實是個天生修道的道子。”
陸有道最終也沒有見到蘇北顧就離開了,覃如意琢磨著她留下來的話,隱約懂了,又似乎什麼都沒懂。
蘇北顧回來後,她並沒有瞞著這事,但並沒有提及陸有道最後說的那句“蘇北顧無情”的話。
蘇北顧聞言,歎了口氣,道:“沒想到她的執念竟這般深。”以至於連她的術法都勘破了。
她本打算跟覃如意坦白她與陸有道的事,豈料覃如意似乎不是很在意,道:“你當初沒有告訴我,想必是覺得沒有必要,既然如此,那肯定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如今告訴我也已無意義,所以不必說,我相信你。”
蘇北顧注視著覃如意,驚訝地發現日夜相伴的戀人竟然在不知不覺之中生出了一股修仙者才有的氣勢。
回過神後,蘇北顧笑了笑:“有些事還是有意義的,你想知道,我就會告訴你。”
覃如意若有所思:“那就等我做好了準備再告訴我。”
她其實已經隱約猜到了蘇北顧要告訴她什麼,因為隨著她在修行路上的深入,她越發清楚,蘇北顧的這套修行功法並非來自於太真觀,加上鐘仙姑給的那套心法,她懷疑這心法和功法的來曆相同,那麼懷揣著這本功法的蘇北顧的來曆又是否有秘密?
……
時光匆匆,眨眼便是幾十載。
昔日的浮丘鄉已經成為了大魏有名的長壽鄉,據說在這裡生長的人平均能活到古稀之年,最長壽的已經有九十多歲。
而他們長壽的秘密,有人說是這兒住著神仙,也有人說是這兒的水土養人,還有的說法是他們在修煉一種長壽的功法。
後來皇帝對這兒的長壽秘密十分感興趣,派人來查,才知道這兒的水土確實不錯,一直以來風調雨順,極少有天災人禍。而且家家戶戶都在練“覃氏拳法”,說這種拳法能強身健體,最早創造這種拳法的還是覃家的一位女子。
最後就是浮丘鄉有一種五穀,味道特彆好,吃了後神清氣爽,搭配菌菇食用,效果更佳。彆人都說這也是能讓人延年益壽的原因之一,還說這些五穀與菌菇是一位不老不死的女道士所種。
關於這位女道士,官府曾去找過,卻得知她早在幾十年年前便同那位創下“覃氏拳法”的女子一同遊曆天下去了,她們的行蹤並無人知曉。
這不禁讓人想起了那位鐘仙姑來,紛紛猜測她們是否也飛升了,畢竟有傳言說她們得到了鐘仙姑的真傳,掌握了飛升的仙道之法。
為了尋仙問道,皇帝特意讓人將蘇道長的侄女蘇敏行給請了進宮。
年過半百的蘇敏行看到皇帝如此沉迷仙道,不免想起姑姑與她說的話:“世人皆追求長生,尋常人倒也罷了,帝王若要追求長生,必定會攪得天下不得安寧。屆時,懷璧其罪,這些功法與心法將會為道觀和鄉民招來禍害,皇帝若要便交出去,由他們去罷!”
心中歎了口氣,蘇敏行將一本心法和一本功法交了出去,道:“這是姑姑留下的書籍,一切答案皆在書中。”
皇帝自然看不懂,他不免要向蘇敏行請教,後者卻道:“我雖自幼跟著姑姑學習道法,卻從未勘破這些書。不過倒是學習了一種堆肥的術法,用這種方法堆出來的農肥,有助於五穀的生長……”
皇帝想,這或許就是那些五穀的秘密。
若是有了這種農肥,倒也不必讓浮丘鄉進貢“靈米”了。
於是他讓蘇敏行布了陣法,在等待靈米生長的時候,他又學起了那套“覃氏拳法”,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感覺身子利索了不少。
不過為了研究長生之法,他又招了不少道士進宮讓他們學習這些心法和功法。很多道士都看不懂,但他們又不想承認是自己修為不到家,便說這些都是假的。
蘇敏行也不爭辯,她已經做完了自己能做的事,便請求回到太真觀去,繼續修行。
皇帝見身邊還有很多德高望重的道士,讓她留下所學的陣法後,便放她離去了。
回到益陽縣後,蘇敏行的弟弟怪她不會趁機問皇帝要好處,她看著這個沒什麼感情的同胞弟弟,隻是皺了皺眉,道:“你若想要榮華富貴,便自己求去,我是出家人,並不在乎蘇家的榮耀。”
這個弟弟雖然與她一母同胞,但因她對外的身份是庶女,故而這個弟弟向來看不起她。
尤其是他學了爹的一身壞毛病,不肯腳踏實地讀書考科舉,反而想通過賄賂上司來獲得晉升,結果翻車了,被罷了官不說,兒子這一輩也受到牽連不能入仕。
她爹蘇南城當年倒是沒有被揭發賄賂上司的罪,隻是他的晉升之路也因種種原因被堵住了,在官場的底層浮沉十幾載,最後因工作疏漏被罷了官,帶著妻妾兒女七八人回到老家守著一點田宅過日子。
雖說她祖母當年留下的家業頗為豐厚,但到底擋不住這些不肖子孫們這麼大手大腳地花,幾十年的家業就隻剩一個空殼子。
最近也不知道她這弟弟從哪兒打聽到姑姑和覃姑母也有一大筆財產,他懷疑她們留給了她,所以一直不懷好意地在她身邊打聽。
她告訴他:“姑姑和覃姑母都還活著,這些錢自然在她們身上,又怎麼會留給我?”
“她們沒有嫁人,沒有後代,又隻有你最受她們的寵愛,這些錢沒有留給你,誰信?”
蘇敏行並不想與他進行無謂的爭吵,為斷絕他的念想,便道:“這些錢不屬於你,你不必再念叨,隻要守著蘇家的田地宅子,靠那些靈米,一樣能把日子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