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芷錯了……”終於,她對著他,第一次留下了淚水。
侍從被召回,當然沒有人敢亂說什麼。秋風微涼,打在她單薄的衣衫上,引得戰栗陣陣。花冠不知何時已經歪了,這種儀容當得起狼狽二字。他索性從她的頭上摘下,順手仍在了石桌上。又一抬手,她已被攔腰抱起,他的聲音貼在耳邊響起,如同催命的符咒:“今後莫要用這樣難聞的香氣了,朕不喜歡。不該動的心思不要動,蠢笨些,對誰都好。”
今夜地風格外的大,院中的梧桐被劇烈地搖晃著,枝葉沙沙作響,聽上去格外淒涼。她側目看向簾幕之外,巨大的樹影被月光所籠,投下斑駁的影子,晃動之間,仿佛變成了會吞噬人的妖物,姿態鬼魅又扭曲。
心上地疼痛更甚於身體上的,她起初還隻是小聲嗚咽,但委屈越積越多,逐漸衝破理智,她不禁嚎啕,手變成了武器,在他的脊背上留下反抗的痕跡。他頓了一下,近在咫尺地雙眸中蘊起了一抹莫測的神色,看著並不像是動了怒,但力度卻逐漸失控。兩個人像是廝打在一起的獸,到了後來皆是精疲力儘。
她用被子籠住自己的臉,哭聲和更漏聲一起趨於停止時,聽到他說:“你的膽子到底是大還是小呢……把朕傷成這樣,你準備如何交代?”
交代什麼她已經不想關心了,她隻想流淚,為了自己任人擺布的命運和一眼看不到希望的日子。她一直都是這樣的人,膽怯又莽撞,理智走了就會有魚死網破地念頭,理智回來後又為無法承擔的後果膽戰心驚。
譬如次日晨起,在看到他脖頸處連層層疊疊的朝服都遮不住的傷口時,她足足忐忑了一日。即使坐在太後宮中,麵對更難堪局麵時,她仍在惦記著這件事。
“得了恩寵,是你的福氣,可宮裡不比府中,投機取巧不是聰明,有時會招來禍患。”太後斜靠著憑幾,神態顯得疲憊,語氣也淡漠到有些殘酷。阿芷不清楚她究竟對自己有什麼誤會,聽上去是勸告,可並不是什麼好話。
她不反駁,如常應了,態度真誠。
但太後並不滿意,覺得敷衍:“你眼下得寵,自然誌得意滿。但你該知道,帝王的恩寵喜好最是莫測,陛下是孤撫養長大,彆看他麵上溫和,其實城府很深,連孤都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孤老了,於很多事情上越來越無力,將來崔家如何,靠的是你們,不是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