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姬搖頭,不認同她的話:“哪裡是外室,依我看,陛下是有苦衷,若是有機會他定是要迎你回去的。你耐心些,彆任性。”
阿芷聽聞此言,終於肯將眼睛從書中移開了。她冷笑,語氣輕慢:“這樣待著也沒什麼不好,誰願意和他回宮。阿母倒是心狠,也不怕我回去死在那個地方。不過我勸你也彆存著太多期待,他如今不過是喜歡上這種偷偷摸摸地把戲,哪裡是真心待我呢,過些時日忘了也未可知。或者厭煩了,隨便找個理由賜死,直接了無痕跡,咱們無依無靠的,誰會替咱們出頭?”
韓姬當然不信:“哪裡會這般絕情,你又嚇唬人,也就是你嘴硬心硬。尋常夫主都未必能有那樣的耐心細致,更何況是一國之君。你看他最近忙成那樣,人都瘦了一圈,還想著來看你。你擺出那樣的臉色,他竟能忍著,就這一點比你阿父強十倍。”
這一點也沒錯,阿父隻在長公主麵前是個和煦溫柔的丈夫,在妾侍那裡習慣了擺威嚴耍威風,彆說韓姬膽子小,就是崔棠的阿母都戰戰兢兢侍奉著,生怕出一點錯,得了責罰。
但一向如此便是對的嗎?女子就該忍氣吞聲,低聲下氣,就該受儘磨難還要含笑以對?她做不到,心裡的那點溫情早就已經被寒風撲滅,她說服不了自己妥協退讓。
阿芷知道自己是個瘋子,一身反骨不容於世的瘋子,飛蛾撲火焚身掙紮的瘋子。他將一個瘋子囿於方寸之地,也不怕自己被傷著。
日子過得平靜也無聊,轉眼到了暮春,山林幽靜,梵音聲聲,倒也消磨了許多戾氣。宇文鈞來得很少,看上去極忙碌,有次來時已是夜半。她聽到聲音醒轉過來,聽到他和侍女的交談,無非問她飲食如何,有沒有按時吃藥。她不想理他,背轉著身子繼續裝睡。不久後,聽到一陣極輕的動靜,帳幔被掀開,溫熱的身軀不容她忽視,慢慢靠近。她能嗅到他沐浴後的清爽氣息,淡淡的檀香氣,是經年禮佛的痕跡。然而他卻也隻是靠近,並無更多動作。沒有睜開眼睛,亦能感覺到他在看著自己。這樣的暗夜,燈盞都沒有點,就著一抹月色,也不知道他能看清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