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1 / 2)

國色生輝 八月薇妮 8044 字 8個月前

闌珊有種強烈的預感,假如她的回答是“不”,隻怕那個字還沒有出口,榮王殿下的手就會搶先一步地掐上她的脖子。

趙世禛擁有很敏銳的洞察人心的能力,那是一種類似於野獸般的直覺吧,一旦窺察不妥,先行暴起殺人。

這樣的榮王,讓闌珊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因為是計成春的女兒,從小又極伶俐聰慧,耳濡目染之際,計成春的所有著作闌珊都是第一個過目的,那時候她年紀小不懂,卻仍是看的津津有味,尤其是計成春的書裡還配有一些插圖,更是讓闌珊自覺其樂無窮。

計成春在工部任職,大江南北,東奔西走,不知見識過多少景物,知道多少瑰麗奇跡之事。

比如他有一本極小的冊子,是特地記錄他在天下各處遇到的怪奇故事跟一些小物,因擔心傳了出去會有“怪力亂神”或“妖言惑眾”之嫌,隻深藏書閣,等哪一日心血來潮就燒毀便是。

這卻成了闌珊最為喜歡的幼年讀物。

計成春的那本小冊子裡分幾部,分彆是“禽獸”,“花木”,“建造”,“山河”,以及“非常者”。

闌珊印象深刻的,是出自“非常者”裡的一個故事。

那是計成春少年時候的故事,某日他到了黔南,因為好奇當地異族的房屋構造,有意前去探查。

那異族群居於深山內,計成春習慣了到處遊逛,隻帶了一個隨從,雇了一匹驢子前往。

將進山的時候碰見當地山民,對他比劃著呀呀地說了些什麼,臉色驚慌。計成春雖不懂山語,卻也看出對方是在勸阻自己。

可他是工部優選之才,一心為了建造出更好的房屋,心懷熱忱,躊躇滿誌,隻管前行而已,哪裡會在意彆的。

原來隱居深山的山民因跟漢民之間並不融洽,見了計成春自然很不高興,不等他靠近房屋便大聲斥責,甚至手持長矛等物驅趕。

計成春毫無辦法,夜晚降臨隻得在村落之外隨意找了個地方安歇。

誰知到了半夜,有一夥賊盜因白天看見過隨從身上包袱裡有錢,便偷偷圍過來,想要殺而劫財。

隨從給捅了一刀,倒地不起,計成春不過是書生而已,對方人又眾多,隻能坐以待斃。

不料就在性命垂危的時候,耳畔聽到一聲低低的咆哮。

在閃爍的火光之中,仿佛神跡。

計成春並沒看的很清楚,隻知道賊人們錢財也顧不上了,驚慌地四散逃竄,但是有一道快的令人看不清的影子穿梭賊群之中,所到之處,慘叫聲四起。

不過頃刻間,十幾個賊人儘數倒地斃命。

計成春終於看清楚麵前的是什麼。

那是一頭銀白色的豹子,在所有塵埃落定後,它踏過滿地狼藉的屍骸跟血泊,從容不迫地來到計成春麵前。

借著地上閃爍的火把光芒,夜色裡計成春看到它身上斑斕的美麗花紋,以及那一雙熒熒帶淺碧的眼睛。

它是這樣的美麗,強大而威嚴,計成春一時都不知道自己是懼怕它的凶殘,還是迷惑於它的魅惑人般的美。

它湊近過來,淺碧的眼睛盯著他的眼。

計成春能感覺它濕潤的氣息噴到臉上。

他暈厥過去。

等計成春再度睜開眼睛之後已經是次日清晨,周圍仍是屍骸遍地,可是那隻猛獸卻赫然不見,似乎憑空消失。

當地的山民發現這一幕。

計成春以為他們必然會為難自己,誰知山民們看著殘屍斷骸中滿身帶血的計成春,卻忽然都跪拜於地,甚是虔誠地念念有詞。

從此之後山民們改變了對計成春的態度,對他大為恭敬,不管他要去哪裡做什麼,山民們言聽計從。

後來計成春才知道,原來那天晚上出現的豹子,是當地的山神“異覺”。

傳說異覺能幻化各種人、物,巡遊山中,他的化身往往豔美非常,但脾氣又極為暴烈,他擅長探查人心好惡,一旦給他察覺人心中的惡,就會將對方撕的粉碎。

相反,如果發現心底純淨之人,山神異覺便會化身加以庇護。

那天晚上給異覺殺死的那幫人,是當地的邪惡山民跟一些漢民勾結,專門埋伏劫殺過往客人的,因為人數眾多,行蹤詭秘,連當地官府都束手無策。

除了給異覺殺死當場的那十數個外,官府之人又沿著血跡來到盜賊巢穴,同樣的滿地屍骸,近百人的賊匪們儘數死於非命。

那是異覺的懲罰。

但計成春是唯一毫發無損的人。所以山民們知道,這是異覺認定了的人。

如果不是父親親手所書,闌珊一定會以為這隻是個虛幻的故事而已。

計成春在故事的末尾寫道

十年後因公務路過巫溪,時間緊促並未進山,隻借一爐香向山中遙拜。經過溪山之時,聽見長哮之聲,遠達天際,必是異覺知道故人經過,遙遙相送。

人心複雜,何如異覺斷察善惡,若人間多異覺,則惡之不存矣

看得出,計成春對於山神“異覺”印象相當的深刻。

闌珊從未懷疑過這個故事的真實性。

但她隻是葉公好龍地感歎異覺的神奇跟強大,卻從不敢想象自己也像父親般遇到異覺。

因為闌珊很有自知之明,她覺著自己未必就會清白無辜到從異覺的爪牙中全身而退。

可誰能想到呢,有朝一日她也遇到了類似“異覺”的人。

趙世禛捏著她的下頜審視她的雙眼的時候,石青色的錦緞顏色倒映在他的鳳眸裡,熒熒然似有淺碧閃爍。

闌珊幾乎窒息,太像了

“殿下、”她沒察覺自己在發抖,也忘了下頜上的痛“殿下說笑了,能為殿下所用”

闌珊閉了閉雙眼。

已經無法承受了,給他目光逼視著。

她顫聲“是小人的、榮幸。”

趙世禛的手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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