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世禛欣賞她一瞬間流露的懵懂無措,以及那一絲不敢過分的薄嗔,很滿意的:“所以你並沒自作多情,而是跟本王……心有靈犀。”
“殿下!”這是在故意調戲嗎?在堂堂工部門口?!
可是在驚惱之餘,心卻更慌了,甚至想抓住點什麼才能站穩似的。
這日闌珊回到“家裡”,還未進門,就聞到一股飯菜的香氣,至此,滿腹的憂愁才隨著消散了不少。
她推門而入,卻見王鵬跟言哥兒兩個對坐著,正蹲在屋門口摘青菜,廚房的方向傳來鍋鏟碰撞的聲響,真是世俗煙火。
闌珊深深呼吸:“唉,我又活過來了!”
大家吃了晚飯,王鵬迫不及待地宣布了一件好事,原來之前王先生說給他在順天府找個差事,誰知還未安定,大理寺那邊兒姚升派人來尋他,說是已經在大理寺給他安排了一個隨行偵緝的差使,王鵬本就對姚升十分高看,聞訊立刻答應了。
闌珊想了想,雖然覺著姚升有些城府太深,不過王鵬一窮二白似乎也沒什麼可給他算計的,又見他這般高興,便由得他去,隻是略交代了幾句、無非是讓他細心行事而已。
當晚安歇,阿沅問:“你才回來的時候,又像是有心事的樣子,你今日去工部……有沒有發生彆的事?”
阿沅當然也知道溫益卿在工部任職,故而早上闌珊出門她就已經懸心,此刻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闌珊靜了靜,終於如實將今日在工部跟溫益卿的事告訴了阿沅。
阿沅聽了大為驚愕:“他、他一點也沒認出你來?”
眼底的感傷一掠而過,闌珊笑說:“是啊,枉我之前各種擔心,生恐給他認出來無法收拾,可沒想到都是多餘的。他根本毫不在意……”
“怎麼可能?”阿沅皺著眉,“就算這幾年你變了很多,又是男裝,怕他不會立刻就懷疑,但是畢竟、難道一點也不覺著相像嗎?”
“阿沅,”闌珊垂了眼皮,“也許人家,早就忘了過去的事情了,隻有咱們兩個還當作心結。你說可笑不可笑?”
阿沅滿麵苦澀:“小姐……”
“本來我也不信的,但是,但是他現在對待公主,大概比之前對待我更上心千萬倍,而且,”闌珊忽地有點頭疼,“你沒看見今日在工部他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一個陌生人,一點兒波瀾都沒有。”
也就是發現溫益卿根本“不認識”她,所以闌珊才索性肆無忌憚地跟他鬨起來。
隻是沒想到,鬨是鬨的很成功,走仍是走不掉。
阿沅聽著她的語氣,不知為何很想哭,她揉了揉鼻子,反而發狠般笑說:“既然是這樣,那更好!免得我擔驚受怕的。”
闌珊笑歎道:“是啊,終於沒了這個心腹大患,咱們也不用擔驚受怕了,索性就像他說的,既來之,則安之吧!”
“誰說的?”
“咳,不是溫益卿……算了,睡吧。”
過了休沐日,闌珊便到工部正式當差。
她慢慢地踱過曆經滄桑的青石磚地,從那棵百年的大榕樹下走過,抬頭看著若大羅傘蓋般的榕樹冠,忽然想到:許多年前自己的父親是不是也跟她現在一樣,走過長長的甬道,站在這榕樹下若有所思?
那時候的父親,隻怕想不到吧,有朝一日他的女兒,他以為不能繼承衣缽的女兒,會沿著他的腳步走進這巍峨的工部內廷。
本來因為楊時毅跟趙世禛的緣故,讓她曾心生退意,但是這一刻,胸中突然湧起一股莫名的澎湃。
隱隱地有一種感覺:她想要,留在這裡!
闌珊回神的時候,看到前方廊下站著兩三道人影,正望著她,似乎在說什麼。
對上她的瞬間,那些人便飛快的散了。
闌珊不以為意,照之前張大人領著自己走過的路來到了營繕所,才進門,就聽見裡頭竊竊地說:“真不愧是背後有人的,那日敢當麵衝撞溫郎中呢,偏偏溫郎中還奈何不得他!”
“你們說的舒闌珊背後的人是首輔大人嗎?為何我聽說他跟榮王殿下的關係也不錯?”
“這豈不也是左右逢源了嗎?”
闌珊聽著大家的議論,猶豫要不要這會兒進去掃掃他們的興,不料有個聲音先從背後響起來:“都沒事兒乾了是不是?誰要閒的發慌,那就滾去感因寺給我監工去!”
是江為功不知何時居然出現在闌珊身邊,裡屋的眾人看見他們兩個,慌忙都各就各位去了。
江為功這才回頭對闌珊笑道:“舒所丞啊,你總算來了。來來,快跟我進來。”
闌珊隨著他入內,到了他的公房中,江為功有些鬼祟地把自己的房門掩了,笑道:“你不要把他們說的放在心上……實話告訴你,我覺著你做的好極了!”
闌珊看著他關門的樣子本正有些疑慮,聽了這句才笑道:“我以為江大人要痛斥我呢。”
“什麼痛斥!我哪舍得痛斥?”他高興之餘聲音不由大了些,又忙放低,“整個工部上下,幾乎都把溫郎中當菩薩似的供著,誰敢去得罪他?之前你鬨的那場,真叫人痛快!”
闌珊想起那天張先生領她去的時候,江為功正給溫益卿痛斥,多半是因為這個,當下苦笑道:“小人也是一時莽撞,以後是不敢了的。”
“怕什麼呀!”江為功叫道,“彆人怕他,你用不著呀!”
大概是看闌珊眼神中帶著疑惑,江為功道:“他給人捧在手掌心裡,是因為他背靠首輔大人,又是駙馬爺,可你也不差啊,你同樣也是首輔大人的師弟,比他還名正言順呢!他難道還敢欺壓你?”
闌珊發現這位江所正大概是真的給溫益卿欺負的太過了,居然比她更盼著天下大亂。
江為功嚷了這句,把胖胖的身子塞進太師椅裡,又讓闌珊坐,才歎道:“你是才來不知道,這個人吧,他太不近人情了,還算是計大師的關門弟子呢,我看早就把先生的所傳拋到腦後了!”
闌珊本想借故告辭,聞言不由坐了:“這話怎麼說?”
江為功趴在桌上,小眼睛瞪得圓圓的看著她:“遠的不說,就先前感因寺的工程,前前後後失蹤了三個工人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也不可能是逃走,其他工人說是有妖怪作祟,都不敢開工,我能有什麼辦法?是!他溫大人的命的確比彆人要金貴,但那些工人也不容易,人家命雖然賤一些,可每個人家裡不是也有上下老小的?我難道明知道危險還催著他們去送死?他倒好,前兒你也聽見了,倘若我還辦不成,是要革去我的官職呢,有什麼了不起的!”
闌珊等他發泄完了,才笑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我們的頭可以低,你可不能,”江為功期盼地看著闌珊:“聽我的話,以後繼續懟他!不要停!”
闌珊心中大樂,自己這位上司倒是個有趣的人,至少目前……跟她還算是“誌同道合”。
闌珊便含笑道:“江大人是我的直屬上司,上司的話一定是要聽的。”
江為功的眼睛裡突然冒出星星,他如發現天才般地看著闌珊,幾乎要喜極而泣似的:“小舒啊,我、我真的跟你相見恨晚啊!”
兩個人正順利地推心置腹,外頭門給敲響,有人道:“江大人,溫大人那邊叫你。”
江為功滿麵紅光神采飛揚的,突然聽了這句,頓時如霜打的茄子般,他愁眉苦臉地抱怨:“聽見了沒有?又來了!我簡直是他隨傳隨到的奴才!”
闌珊正要安慰他幾句,那傳話的侍從隔著門又道:“溫大人還說……讓新來的舒所丞一塊兒去。”
江為功神奇地從太師椅裡彈出來:“去去去,一塊兒去!”他整整衣裳,昂首挺胸,簡直有點兒迫不及待。
作者有話要說: 小趙:哼,難道本王的情話不溜嗎?
西窗:我給主子打666!
小江(擦淚):蒼天有眼,苦儘甘來!
闌珊:組團去打怪嘍!
工部眾人:全員進入看戲模式~~
麼麼噠,這裡是有愛的二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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