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1 / 2)

國色生輝 八月薇妮 10280 字 8個月前

一路上,溫益卿心裡都像是憋著一口氣, 像是剛才那一“拳”沒打出去, 反彈回自己體內, 讓他十分煩躁。

帶領眾人回到了造船局,那邊老杜等早得到消息,造船局內燈火通明,包括江為功在內的各部長官都已經等在了廳內。

忽然間大門洞開, 一行人浩浩蕩蕩而來, 老杜忙先領著人上前拜見, 江為功在人群中突然看見闌珊跟在溫益卿身後,不由一愣。

闌珊人在溫益卿後麵, 仗著他的後腦勺沒長眼睛, 便向著江為功使了個眼色。

江為功突地一笑,這一笑卻給溫益卿捉了個正著, 他猛然回頭, 嚇得闌珊忙又低下頭去。

溫益卿發出一聲明顯不悅的哼聲, 帶人進了廳中。

闌珊把在場的眾人掃了眼, 發現除了自己外, 都是各部的頭目, 此刻齊刷刷地跟著走了進內。

她打量這個架勢, 溫益卿一定有重要的命令傳達, 自己怕是不夠格的,於是當機立斷地在門口站住了。

那邊溫益卿進了內廳,直接到上位的桌後落座, 環顧兩側官員,見闌珊不在,目光便掃向門口,當看見那道影子立在門邊,才又垂了眼皮。

杜員外郎帶了眾人,重又上前正式拜見,溫益卿抬手道:“免禮,事情緊急,一切從簡。”

老杜道:“郎中突然而來,可是有什麼尚書大人的指示?”

“不錯,”溫益卿淡淡道:“楊大人發現事情超乎原本想象,員外郎恐怕無法處置,便緊急派我前來。如今我也不瞞大家,翎海這邊海船案子,恐怕牽連了太子妃的家人。”

眾人其實早就有所耳聞,畢竟海擎方家的人突然到了驛館,這種敏感時候,自然令人浮想聯翩,隻是大家都忙於各自的事情,又且茲事體大,所以不敢妄自揣測,如今聽溫益卿說開了,頓時現場一陣轟然。

溫益卿道:“不要鼓噪,且聽我說。本來用於海船的木料,有人舉報說在海擎方家的祠堂裡出現過,但是榮王殿下似乎一力掩蓋此事,如今也傳了海擎方家的人在驛館,是我先前把人給帶了過來。不管榮王殿下用了什麼法子跟司禮監張公公溝通過,把此事秘而不宣,可如果這件事真的壓下了,本該屬於彆的責任摘了出去,恐怕責任就要直接落在我工部的頭上,所以楊大人才派了我來督察。”

大家一聽責任落在工部,自然各自惶恐,也都覺著不忿,老杜壯膽道:“溫郎中,既然如此,事情該怎麼進行?大家都是儘心竭力為了造建海船,之前我們的人又死傷了許多,難道沒有功勞也沒有苦勞,反而會有罪過嗎?”

溫益卿說道:“我還未曾跟榮王殿下和張公公碰麵,事情還未論定,倒是不用先惶恐。既然楊大人派了我來,自然有解決的法子。”

眾人聽了這句,才又各自心安:“全托溫郎中了。”

溫益卿道:“我們工部的人雖然向來隻是埋頭做事,但是替人頂罪背黑鍋的事情卻也不會乾,大家放心,這裡有我,京內有楊大人,自然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此話更加似定心丸一樣,大家目光裡的溫益卿甚至有些閃閃發光了。

溫益卿又嘉勉了幾句,無非是不要辜負楊大人的信任以及皇上的期望之類。

工部的大家夥兒本是忐忑而來,給他先苦後甜地灌了些雞湯,才都信心十足地告退了。

闌珊在門外聽著,感覺這種先敲幾鞭子又給糖吃的手段不像是溫益卿能使出來的,多半是他臨行時候楊時毅的交代。

又見溫益卿身後的兩個人很是麵生,但是通身卻有一種八風不動的氣派,她便有些懷疑是不是楊時毅所派相助溫益卿的。

正琢磨中,忽然是江為功退出來,他回頭看了一眼溫益卿把老杜叫著說話,便趁機閃在門邊:“你不是在驛館裡嗎?怎麼回來了?”

闌珊往內努了努嘴:“還不是給這位溫駙馬爺捉了個正著嗎?”

江為功嗤地一笑,又忙忍住:“那可怎麼辦,駙馬本就看咱們不順眼,會不會為難你?”

闌珊道:“我怕他嗎?何況現在是非常時候,他大概沒辦法分神對付我。”

江為功這才放心,又道:“我向來也沒得閒問你,私底下都說榮王殿下受了重傷無法起身,到底是怎麼樣呢?”

闌珊心頭一動:“底下是這麼說的?”

江為功道:“可不是嗎?他們傳的沸沸揚揚的,因為你過去驛館,還紛紛向我打聽呢。”

說到這裡江為功臉色有些忐忑,闌珊夜晚去驛館,這情形屬實有些不尷不尬的,但是江為功跟她親近,也相信闌珊不是那種用不堪手段媚上的人,所以寧肯不去想,就算彆人問,他也一概義正詞嚴地說闌珊不過是因正事交接,若彆人有什麼質疑之色,他就要瞪著眼睛擄袖子,一時間大家也不敢胡說八道了。

闌珊道:“起先殿下的確病的不輕,不過今兒已經好多了,聽說外頭有些異動,已經出去巡查了。”

江為功道:“原來如此,這樣我就放心了。不過……殿下真的像是溫郎中說的,難道要掩蓋方家的不軌之事,把責任推到咱們工部身上嗎?”

闌珊道:“殿下沒跟我提起這個,但我想他不至於是這麼目光短淺的人,畢竟如今三部應該齊心一體才是,等溫郎中跟他碰了麵,應該就會了然了。”

江為功也連連點頭:“說的是,我就覺著榮王殿下那樣的人物,當然不會做這種齷齪的事。”

才說到這裡,裡頭老杜退了出來,見狀道:“舒丞,你進去吧。”

闌珊一怔,繼而道:“是。”

江為功眨巴著眼睛:“怎麼叫小舒進去?叫他進去乾什麼?”

老杜拉住他:“彆多嘴,趕緊回去吧。”不由分說地拉著他下台階去了,江為功且走且還回頭張望。

夜風很冷,闌珊在門口站了這半天,凍得鼻子都紅了。

她進了廳內,向著溫益卿行禮,那一聲:“參見郎中大人……”還沒說完,就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忙掏出帕子來擦拭,又擔心溫益卿會覺著自己是故意無禮。

隻聽溫益卿淡淡地說道:“舒丞的身子還是這般弱不禁風啊。”

還好,聽不出有什麼明顯的譏諷。闌珊把帕子收起來:“卑職多謝溫大人體恤。”

溫益卿道:“方才我跟他們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吧?”

“是。”

“你有什麼看法?”

闌珊詫異,抬頭看了看他:“我的職位卑微,並無什麼看法。”

溫益卿冷笑:“問你你就說,你整天跟著榮王殿下,總該知道些他那裡的動向,難道他絲毫也沒跟你透露過?”

闌珊又覺著刺耳,什麼叫整天,她統共才去驛館兩天,說的倒像是跟了趙世禛半輩子。

不過若說她一無所知,倒也是違心的話。

闌珊沉默的時候,溫益卿道:“你既然聽見我剛才說的了,就該明白,此事不僅僅是一兩個人的事,是整個工部,雖然說楊大人跟司禮監早有約定在先,但是榮王殿下顯然有心袒護海擎方家,當然是為了東宮體麵著想,你大概還不知道吧,榮王殿下為何會擔著乾係也要保方家,而張公公也為何跟榮王殿下達成了默許。”

闌珊搖頭。

溫益卿道:“海擎方家深受皇恩,這一代雖有些沒落,但祖上很是顯赫,他們在海擎自然是舉重若輕的,有一塊地,是先皇帝特賜給他們的,當初皇上起意要修小運河,卻因為地在他們手裡,皇帝礙於先世宗的的顏麵,便擱置了運河計劃。如今……”

溫益卿瞥向闌珊,卻見她正凝神細聽,他笑了笑:“不愧是榮王殿下,一趟海擎之行,竟然說服了方家,方家竟然肯把那塊地拱手獻給朝廷,要知道那塊地上還有他們的祖墳呢!”

闌珊聽得不由心跳,原來趙世禛去了一趟海擎,竟促成了這樣一件大事!她記得多年前皇帝想修運河,可是運河必須經過海擎方家的祖墳之地,雖然皇廷對於方家多有暗示,但是方家卻並沒有因此鬆口,畢竟那是先皇賜的,皇帝也隻得作罷。

如今趙世禛竟能說服方家用這一招……可謂是釜底抽薪,壯士扼腕,也的確唯有這樣,才能彌補方家私用海船佳木的大逆之罪。

溫益卿道:“這樣的功勞,自然就可以把先前‘誤’用了海船良木的過錯給壓過去了。所以張公公才也肯賣他們這個麵子,因為張恒知道,能修運河,皇上一定會高興的。但方家的錯揭過去了,誰來承擔海船一案的罪過,就憑那幾個子虛烏有的賊匪?大頭當然還在工部。”

的確是這個道理。皇帝的性子就是這樣,一旦有人滿足了他的心願,那原本那份不悅之意自然就傾瀉到另一方,完全不管那方是否無辜。

溫益卿皺眉:“而且如今雖然有些備用木料,工部又從各地緊急調運,但是每一處的木材都是有限的,這種拆了東牆補西牆的法子如何能長久?運輸的錢,以後再補充木料的錢又從哪裡出?上次為了從四川湖廣采伐木料,戶部已經叫苦連天了,如今又引發這些多花錢的地方,最終的重擔還不是落在工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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